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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昭並未言明,哪怕他們通過自己此前無意中的透露, 已經打探出文心的下落, 也只是隱晦地說起。
文征聽了很動容, 神色有些痛楚又感激地道:「時公子真是宅心仁厚,那位故人有你這麼位好友,是他之幸!」
說罷話鋒一轉:「今日縣令大人帶人傳話,慕名前來拜訪時公子。時公子雖然守孝在身不能前行,縣令大人卻收穫了一把良弓,也算足吔。」
時昭是希望自己與文心的交情能夠打動文征,但沒想到如今已經有了與新帝一較高下的昔日貴公子;如今站在風口浪尖之上,一著不慎則可能滿盤皆輸,數十萬人的性命將付之一炬的情況下,對弟弟的疼愛卻絲毫不減。
如此兄弟情深,是在令人動容。
雲升飛聽文征之言,雖然竟然驚訝,還是接話道:「如此倒也言之有理。」
從文征那話出口,時昭就知道,他收下了自己這把弓箭,放棄了逼自己站隊的打斷。雲升飛的回答,則坐實了這一點。
時昭不由想起父親臨終前說起文大公子委託他給自己弟弟做嫁妝一事,心中不勝唏噓。那樣慈愛的兄長,是如何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時昭不太相信文征會主動有謀逆之心。
不管怎樣,時昭都很感激文征在手握大權的情況下,還能記著昔日情分,願意讓步。
文征沒有自暴身份,於是時昭對雲升飛恭敬地行了個大禮。
因著這分感激和心中的一些愧疚,文征一行離開前,時昭猶豫之後,提點了幾句拆解弓箭,製造弓箭的要決。
雲升飛對此很是感激,文征也點頭表示感謝。
文征一行人離開時,崔世清故意落在後面。待其他人都走後,他湊上前來對時昭道:「時公子,你知道為什麼自從那次青州府的仇家派人追到水城來刺殺你,你報官後,後面他們就再也沒來過了嗎?」
時昭不解地看著崔世清。
崔世清微微一笑,從懷中摸出一根銀針放在時昭手中:「因為他們在進入水城境內時,就被監控了。後被大人命我帶人伏擊,一一剷除了。」
時昭頓時瞳孔大震。在他還沉浸在崔世清方才的話語的震驚中,崔世清又提起了一個時昭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想知道你中刀那次,為什麼刺客刀上抹的是有情香,不是毒藥嗎?」
時昭更加不解地望著崔世清。
「還記得前段時間縣裡傳得紛紛揚揚的那個煙花女光天化日暴死街頭的事嗎?」崔世清又問。
那女子死狀悽慘,當時鬧得很大,整個水城人心惶惶,水城女子、雙兒一時間都不敢出門。時昭自然也是知曉的,但也僅限於知曉。家中的雙兒都在自家眼皮底下,極少外出,倘若外出自己也必定在旁,倒也不存在那些安全隱患。
崔世清又道:「那個煙花女就是上次來刺殺你的刺客上次來道水城時嫖宿的妓子,兩人當時因為錢財鬧不愉快,那煙花女就想給嫖客添添堵。」
「妓子見刺客平時很寶貝那瓶子,以為那瓶子裡裝的是什麼寶貝,於是趁那刺客熟睡之際,將他瓷瓶中的毒藥倒掉,裝入了青樓平時供妓子和客人使用的有情香。所以,你挨了那刺客抹了劇毒的刀刃一刀,卻未喪命。」
「但瓷瓶上還殘存著一些毒藥原液,所以才造成了你當初中毒時的情況。他們後來再來行刺你時,以為那妓子是故意調換的,就將那妓子殺害了。」
時昭聽得很是震動。
「今日之事多謝了。我們,就算兩清了罷。」說罷崔世清抱了下拳,也快速離開,前去追趕文征一行。
時昭望著他們離去的背景,久久回不過神來。
最後一個崔世清也走了,艾葉走上前來,挨著站在門口為文征一行送行的時昭道:「少爺。」
艾葉喚了幾聲,時昭都只是看著文征一行遠去的方向,沒有任何反應,想來是還沒回神。
「少爺。」艾葉忍不住拉了拉時昭的衣角。
時昭才回過一點神來,低下頭來望著艾葉:「小葉兒,何事?」
「少爺,縣令老爺他們已經走遠了,咱們進屋吧。」艾葉道。
「哦,好。」時昭恍然答道,「進屋。」
他這才算完全回魂。
時昭沒想到,自己這條命,竟然是一個不知姓名的妓子無意中救下的。此前聽聞煙花女子被殺之事,還以為不過一莊風流命案,沒想到其中竟然有此隱情。
來日當要打聽一下那名妓子的葬身之處,前去祭拜一下,感謝她的救命之恩才是。雖然她是無意中救下的自己,卻是因此招來殺身之禍,理應祭拜。
時昭關上院門。在關門的時候,他望向小路通往縣城的方向,文征一行已經不見蹤影。
時昭同情齊王和文家的遭遇,希望他們能得善待,平反聲譽;但時昭也不希望大寧改朝換代,那樣苦的還是百姓。
所以他一直不想參合皇帝和文征之間的衝突,還有意化解。但橫亘在康王與文征這兩人之間的這種血海深仇,時昭抄家滅族,你死我活的仇恨。從來就不是可以化解的仇恨,更不是他三言兩語就可化解的。
這樣的仇恨,縱觀古今,從來都只有戰爭和流血才能化解!
今日將弓箭贈與文征,還將制箭方法一一告知。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文征事成他不一定有什麼好處,畢竟今日他還回絕了文征的邀請。但他日倘若文征事敗,自己一家在新帝那裡定當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