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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裴相正是為追捕長公主受了重傷,一時之間他的名聲在民間更是水漲船高,就連他後面與安氏退了婚約,也沒激起太大的水花。
三個月後,朝堂經歷了一場龐大的換洗,大安年幼的陛下也終於握住了那至高無上的權力,可以獨自一人接受朝臣的朝拜跪安。
普天同慶之下,沒人看見裴硯安愈發堅硬冷然的面下是何種千瘡百孔的模樣。
於鏡漣女兒滿百天的時候,裴延安獨自一人前去赴宴。
當他抱著那個襁褓中那個柔軟細嫩的孩子時,有片刻的失神。
當晚回去後,帶了些酒氣的裴硯安剛一進屋便扶著門半跪於地上緩解胸膛內那突如其來的尖銳疼痛,連帶著指尖都隱隱泛疼。
他的眼底有些紅,咽喉里發出一絲含糊不清的聲音,帶著幾分難耐的哽咽。
只有仔細聽才能依稀聽清,他喚的是一個人的名字。
一個任他如何尋找,也找不到的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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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盛夏未央,前些天下了幾場暴雨,今日一早好不容易放了晴,那些在家中憋壞了孩子們一大早便聚集在一處玩鬧著。
「羊羊羊,跳花牆,牆牆破,驢推磨......「
孩童們唱著順口的童謠,順著涼意的清風飄散到了四處。
一家小藥鋪里,有一衣著樸素的女子端坐在桌前,一雙纖細白皙的手握筆在書寫著,衣袖下滑露出一截白蓮藕般的手腕。
在那女子身旁,有一位耄耋老者口述著藥方,「茯苓十克,當歸十五克,蘆根十克,靈仙......」
「許姐姐!」一個小女孩清亮的聲音突然響起,隨後笑著跑了進來,看到一邊的老者又甜甜地喊了一聲,「李奶奶好!」
江瓷月停筆看向對方,眼中藏著笑意,還不等她發問。年僅四歲半的沈家小丫頭有些費力地舉起了手中的食盒,瓮聲瓮氣說道,「我阿爹今早做了糯米糕,托我給你和李爺爺李奶奶一起嘗嘗。」
江瓷月剛接過她手中的食盒,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面容秀氣的男子急急趕來,看到那小丫頭後露出一個又氣又無奈的表情,他剛抬手開始比劃,沈家小丫頭就捂住眼睛躲進江瓷月的懷裡,「不看不看,阿爹肯定是在罵我!許姐姐我悄悄告訴你,我阿爹不敢給你送,是我偷偷幫他送的。」
不能言語的沈桉見女兒撲到對方懷裡有些急了,連忙伸手想要去將人拉過來。
沈棉也反應過來連忙退開些,「對不起許姐姐,我沒有壓到你肚子裡的妹妹吧。」說完她還往肚子處輕輕吹了口氣。
「不礙事的,阿婆說胎兒已經穩定了。」江瓷月衣服穿得不算厚,但她這五個月的孕肚也不怎麼顯形,坐下時幾乎看不出她有身孕。
沈桉伸手將女兒拉過來,先是蹲下和沈棉比劃著名,隨後有些歉意的看著江瓷月,和她比劃著名道歉的手勢。
剛被「罵」完的沈棉耷拉著眉眼,還不忘替她阿爹翻譯,「我阿爹在說我不懂事,讓許姐姐你不要介意。可是阿爹,許姐姐方才已經原諒我了啊。」
話剛說完又被她阿爹瞪了一眼,被牽走時她還委屈巴巴看著江瓷月,「許姐姐,你記得吃哦,好吃的話我讓阿爹天天做給你和肚子裡的小妹妹吃......誒呀,阿爹你敲我頭做什麼!」
這對父女走後,方才一言不發的李奶奶才笑著說道,「沈家這小丫頭瞧見一個漂亮的姑娘就想替她阿爹獻殷勤。」
江瓷月看著手中的那碗糯米糕笑笑沒說話。
她是三個月前來到這個名叫煙霞的小村落。
那日她離開後只是隨便尋了條道走,四處也看不見什麼鄉鎮村落,馬車駛離京城似乎已經很遠了。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感覺到身體有些不適,特別是小腹處有隱隱的墜痛。她一路走走停停早就迷失了方向,後來走到了一處河流邊喝水時徹底失去了意識。
是沈棉出來玩時發現了她,而後又去喊了她阿爹將她帶來了這家小藥鋪。藥鋪的兩個老人無兒無女,見她無處可去且還有身孕便收留下了她,而且他們也從來沒有深問過她的過去。
江瓷月用許姩姩的名字在這住了下來,兩個老人年紀大了眼睛不便,這些時日裡,她就替他們書寫藥方。
因著沈桉是個木匠,有些時候要上門做工不能帶著沈棉,所以會將她託付在藥鋪里。所以在這期間,沈棉也時常和她待在一起。
聽李阿婆說,沈棉的生母是因為嫌棄沈桉是個啞巴才離開的,沈桉也一直沒有再娶。
江瓷月有時候會非常羨慕沈棉,羨慕她有這麼好的一個阿爹,而自己的阿爹......她也不知道阿爹如何了,她也不想知道。
她也會覺得對不起自己腹中的孩子,因為她的自私和心軟留下了祂。
最開始那一個月里,她每晚都為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和害怕裴硯安找到她而輾轉反側。在第四個月的時候,她在萬籟俱寂的夜裡突然感覺到了陌生的感覺,那是腹中的第一次胎動。
她那一夜徹夜未眠,最終決定留下這個孩子。同時她也開始學著如何在這世間尋到能安身立命的養活自己和孩子的活計。最後還真給她找到了一份小外快,就是給這村中的人代寫書信,雖說賺得不多,有些時候他們甚至付不出錢,是用食物和物件來抵的。
但她還是很開心,這是她第一次靠自己賺到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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