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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輕聲說:「我們把他們兩個搬回休息室吧,拿好手電筒,在救援趕來之前不要出門。」
「還有,我聽言晏說過,他給田棠的隱藏角色道具其實是一個護身符,不知道保護的範圍有多大,但是我們幾個人待在一起總歸是沒錯的。」
雖然它這個導演看起來像個倚老賣老的老頑童,但是關鍵時候還是要擔起長輩的責任。
他勉強扯出了一抹笑:「他們那麼厲害,一定會沒事的,我們盡人事聽天命就可以了。」
劉元寶沒有說話,只是彎下腰和導演一起把地上的人抬了起來。
休息室的燈星星點點地亮著。
一路無話。
*
「阿六,快別睡了!」
言晏隱約聽見有人在他耳邊咋咋呼呼的喊道:
「明樺的船今天上午就要到了,你快陪我去接他!」
言晏只覺得頭暈耳鳴,眼睛仿佛被膠水粘住了一般,怎麼睜都睜不開。
房間裡響起了急匆匆的腳步聲和摺扇開合的聲音。
咋咋呼呼的那道青年音越湊越近:
「怎麼還讓你家少爺喊你?阿六!快起來快起來,我都多久沒見他了,你就陪我早點去接吧!」
那人說著,還上手開始扒拉言晏身上蓋的被子。
言晏勉強睜開眼睛,直接就看見了,趴在他頭上的一張臉。
言晏:「……」
言晏扶著頭坐了起來,這才看清楚那個人的長相。
那人眼睛圓圓的,雙目澄澈,膚色很白,頭髮微微蜷曲,看起來是剛起床並沒有好好打理,睡覺睡得有些凌亂。
他穿著一件做工考究的淡青色長衫,旁邊還繫著一塊價值不菲的玉佩,臉上掛著笑,左邊有一個梨渦,右邊卻沒有。
這眼睛、衣著和笑容,一看就是嬌生慣養長大、沒吃過什麼苦頭的小少爺。
言晏的記憶漸漸回籠。
他這是入柩了?
為什麼這次跟上次得不一樣?
上次在鞍山療養院,他進入王金明的陰陽柩時用的還是自己的外貌和身形,而且除了柩主王金明沒有人看得見他。
那為什麼這次,眼前這個小少爺管自己叫「阿六」?
楊家大院的故事他看過,看房間裡古樸奢華的布局和眼前這人的穿衣風格,言晏判斷自己到來的應該是楊家大院第一次被焚毀之前的時間節點。
那眼前這個人,不出意外的話就是楊家那一輩唯一的兒子,全家嬌慣著的小少爺——
楊伯寧。
言晏試探性的道:「楊伯寧?」
那小少爺故作生氣道:「少爺的名字是你叫的?」
言晏這下確定了下來,眼前的人就是楊伯寧。
楊伯寧是柩主嗎?
現在還沒有充足的線索,言晏準備靜觀其變,先把現在的處境摸清楚再說。
按剛才楊伯寧話里的意思,他現在的身份是「阿六」,應該是類似楊伯寧的書童或者貼身小廝之類的存在。
那「明樺」又是誰?
言晏看楊伯寧是個話多的,就穿鞋下床,不動聲色道:
「是我起晚了,少爺和他都很多年沒見了,急切一點是應該的。」
人很容易被別人的共情打開話匣子。
楊伯寧雖然話里自稱「少爺」,在「阿六」面前卻一點架子也沒有,甚至為了加快出門的速度主動幫他拿衣服和端洗臉水。
楊伯寧邊四處扒拉東西邊絮絮叨叨地說:
「那可不是,明樺哥出去留學一學就是十幾年,現在終於學成準備回來做大夫了。」
「我可為他驕傲了,把那些洋人的東西都學回來給咱們自己人治病,要是咱們會動手術刀的醫生多一些,老百姓看病就再也不用看洋人的臉色了。」
「雖然當時我爸收養他是為了給我找個踏實勤奮的陪讀,但是他那麼用功學問那麼大,現在那麼出息,反倒是我成了他的陪襯了。」
楊伯寧眼睛笑得彎彎的:「阿六,你都不知道明樺他有多厲害,別說咱們這兒了,就算是德國,能做那個什麼……什麼顱手術的,也沒多少個醫生。」
「明樺他那麼年輕就可以主刀了,是真的很厲害。」
言晏從楊伯寧的話里提取出了大概的信息:
這個「明樺」是楊伯寧小時候楊姥爺給他找的伴讀,結果楊伯寧自己貪玩不用功,反而是這個伴讀學成有了出息。
不知道楊家是怎麼溝通的,反正就是把這個伴讀送去了國外學習外科醫學,一去就是十幾年,了。
現在終於要回來了,這小少爺急著見兒時的玩伴,大早上就把貼身小廝扒拉了起來。
言晏洗臉的時候借著水的倒影看了看自己的面容,竟然沒有任何改變。
但是世界上不可能有兩個無緣無故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言晏猜測,在楊伯寧的眼裡,自己可能還是「阿六」的樣子,也就是說他自己原本的樣子只有自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