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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直接帶出來很明顯不合時宜。
言晏抬起自己斷掉的紅腫的右手按在了進來時的那塊石頭上:
「準備好,要出去了。」
雲青猛然發現了不對勁。
正常人在使用自己的手的時候,一定會避開傷手。
尤其是開這扇門,並沒有要求一定要用右手。
言晏為什麼要把受傷那麼嚴重的手用力的按在牆上?
是有自虐傾向嗎?
不對。
他留的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雲青反應過來的時機剛剛好。
言晏左手裡還拿著雲青用陰氣凝聚成的彎刀。
他剛忍著疼痛把右手按在石牆上,左手就拿起那把彎刀刺向自己的胸膛!
雲青雖然是一隻沒有血液的阿飄,但是在那一瞬間又再次感受到了渾身血液倒流的感覺:
這個人瘋了!
他知道言晏這麼做是想幹什麼。
他們兩個的魂魄言晏都在一個人的身體里,如果身體死亡魂魄會受到二次傷害——
生魂會變成鬼怪,已經成為鬼怪的會大幅虛弱,甚至魂飛魄散。
雲青並沒有第一時間就出去。
他在賭。
言晏自己就不惜命嗎?不可能的!
言晏一定只是在嚇唬他。
一旦把他逼出來了言晏就會立刻收手,就算刀快刺到自己時他沒有出去言晏也會妥協。
然而,出乎雲青意料的是,言晏連一點猶豫和停頓都沒有,就把彎刀扎了進去!
幾乎在一瞬間,言晏前心就炸開了鮮紅色的血線!
雲青感同身受地感覺到了劇痛,瞬間就從言晏身體里脫離。
還真就不要命了???
言晏在他出來的那一瞬間收了手。
他臉色慘白,看著雲青道:「不好意思啊兄弟,又騙了你一次。」
雲青:「……」
言晏解釋道:「我往肋骨上扎的,剛好錯開了重要內臟,而且刺得不深,就是見血了有點嚇人。」
那道石門又再次漸漸變得透明。
言晏很認真地對雲青說:「你有別的信息要告訴我嗎?」
雲青:「……什麼?」
言晏:「因為擔心出現重名。我會信守承諾出去之後調查你相關的事,然後和上層匯報你在這次行動中提供的幫助,幫你早日重新獲得自由。」
雲青嘆了一口氣:「我是明城人,全名叫陸雲青,死因是在獄中飲下了君王賜給我的鴆酒。」
言晏手裡提著那盞魂燈,抬手照清楚了雲青的臉:
「記住了。我不會食言。」
雲青嘆了一口氣:「隨你吧。」
門外的場景漸漸清晰,言晏已經可以隱約看見,藏在山石後面的靈署工作人員和焦急探頭的傅百川了。
雲青:「……慢走,不送。」
言晏提著燈,雖然渾身的血管依舊和來時一樣冷得徹骨,甚至因為胸口和手腕之前失去了一部分血液眼前一頓一頓有些發黑,但是手裡提著的燈光芒溫暖,照得言晏整個人都很舒服。
言晏對雲青點了一下頭,提著燈往外走:「有機會再會。」
言晏還沒徹底走出來,已經被撕咬的骨骼裸露、看不出一點人形的余霽雙眼赤紅,拼著最後的力氣殺出了重圍,聲音啞的聽不出人聲:
「姓言的——」
余霽語調稱得上悽厲:「那是我的魂燈,還給我!」
雲青手裡重新出現了一把彎刀,警惕地對著余霽。
言晏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沉默地邁出了那扇門扉。
余霽神色癲狂。
既然自己已經出不去了,那麼,言晏也別想完美的功成身退!
他把手用力地插進自己的胸膛,捏住了自己早已乾涸不再跳動的心臟。
雲青臉色瞬間就變了。
這個鬼童子怎麼也不正常!
一個個的,有必要這麼慘烈嗎?!
余霽喉嚨里發出咯咯的笑聲,打開的胸腔里,心臟上浮出了暗紅色的詭異紋路。
雲青條件反射的往後躲了過去。
余霽宛如飛蛾撲火一般,一頭撞在了那塊可以當成門的石頭上。
「轟——!!!」
余霽燃燒了自己所有的血肉和這些年來積攢的修為,以灰飛煙滅為代價,把自己變成一顆殺傷力巨大的「人肉炸彈」。
熾熱的火光和讓人頭暈目眩的震動里,余霽發現竟然感覺不到一點身體碎裂的疼痛。
從出生到死亡,真實的痛苦和虛假的快樂宛如爛尾電影一般在他眼前一幕幕展開,漫長的三十多年早已在903的那個夜晚就冷落成灰。
余霽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錯的是餘慶,錯的是韓棟樑,錯的是言晏。
他可以死,但他身上這些諸般痛楚,怎麼可能是因為他自己?
完美的孩子即使長成了陰暗的大人,也永遠不會犯錯。
逍遙法外十幾年的鬼童子終于歸為寂滅,但是死之前也不安生,給他的老對頭留下了新的麻煩——
十惡門被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