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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晏不語。
夜已經很深了,路邊疾速掠過的高樓大廈霓虹輝映,透過車窗照在言晏臉上,投下一片明暗變換的剪影。
車裡安靜良久,傅百川才聽見言晏聲音很輕地說:
「家裡一堆爛事兒。」
「我這個人也就那樣吧,不適合深交,也不值得託付。」
言晏話音剛落,前方就遇到了有紅燈的十字路口。
傅百川穩穩地把車停下來,回頭認真地笑看著他:
「言哥,我不了解你。」
他的眼睛裡映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燈光,在光線昏暗的車裡顯得很亮:
「但是我看人一向很準的,我覺得你特別值得深交。」
言晏垂下睫毛錯開傅百川灼灼的視線,喉結上下動了動。
良久,言晏笑道:
「要不然幹嘛說你是地主家的傻兒子呢。」
傅百川:「……」
綠燈了。
傅百川憤憤地啟動車子:
「我不跟病號一般見識!」
*
畢竟半夜了,路上的車不是很多,傅百川除了中途下車給言晏買了一杯溫熱的小米粥之外,一路暢通無阻得到了中心醫院。
傅百川讓言晏在候診區坐著,自己忙前忙後地給他掛號、排隊、取藥。
「有人照顧」這四個字對言晏來說一直都是一個只存在於紙面上的概念。
今天真的發生在了自己身上,言晏竟然有種詭異的「如坐針氈」的感覺。
倒也不是討厭,就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彆扭。
「你看看,我就說讓來醫院吧?」
傅百川取了藥,跟在言晏後面往輸液區走。
——之所以跟在後面,是因為言晏堅定且果斷地拒絕了他的攙扶。
傅百川絮叨道:
「你也真是的,你就沒覺得這次跟之前疼的感覺不一樣嗎?沒覺得這次更疼一點嗎?」
「你的確胃不好,但醫生說了你這次是急性!急性什麼意思懂嗎?你家裡那些藥吃了沒什麼用的,就算我送你回去了你半夜疼的受不了了還得自己一個人打車過來輸液!」
「而且你明明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怎麼還不好好吃飯呢?你可以邊吃邊跟那個姓趙地聊啊,又不……」
言晏臉色蒼白:「是是是,你說的都對。」
傅百川:「你敷衍我!還敷衍得那麼明顯!是我哪裡說得不對嗎?」
傅百川轉頭問旁邊過來給言晏扎針的護士:
「醫生姐姐,你給評評理,我說的是不是都對?」
言晏:「……」
護士:「……」
本來上夜班就煩。
護士姐姐秉持著極高的職業素養,微笑地提醒了傅百川現在是夜裡急診,儘量保持安靜,然後打了個哈欠繼續去忙了。
都說看帥哥提神醒腦,現在看來都是假的。
在對上班極度厭倦的時候,哪怕同時看見兩個頂級帥哥,最想做的事依舊是睡覺。
*
言晏皮膚白,血管也很明顯,很快就輸上了液。
傅百川道:「你困就睡吧,點滴我幫你盯著。」
言晏:「你不困?」
傅百川笑道:「才凌晨三點,我沒少通宵打遊戲這才哪兒到哪兒。」
他伸手摸了摸那袋藥液,觸手一片冰涼。
傅百川皺眉道:「輸進去會冷吧?咱們兩個還都沒穿外套……」
言晏笑了:「哪有那麼嬌貴。傅百川,你是老媽子嗎?」
傅百川嫌自己頭髮有些長了擋眼睛,隨手在後面綁了一個小揪揪:
「狗咬呂洞賓。」
言晏道:「說正事。雖然常安宜的事情你也清楚,但我還是得跟你說一句。在抓住幫趙有餘封印常安宜的那個神秘人之前,常安宜的魂魄會一直待在凶宅的浴缸里。」
「這個叫『縛靈』的術法很邪乎,如果不是施咒人親自解咒,就只有讓鬼魂魂飛魄散一個辦法讓鬼魂離開了。但是我下不去手。」
傅百川:「你什麼意思?我就下得去手了?你放心,我懂你的意思。那棟別墅我不會賣給別人的,但是就這樣擱置著難免會有常安宜冤魂作祟之類的謠言,所以我決定用私人名義把它買下來。」
言晏點頭:「反正都是你家的錢。」
傅百川:「才不是。」
言晏:「?」
傅百川恨恨道:「我的私房錢,又變成公款進我爸口袋裡了。」
言晏忍俊不禁地別過頭,輕笑道:「對不住。」
傅百川:「那你這單,是算成了還是沒成啊?」
言晏閉著眼睛道:「半成不成吧。不計入失誤率,但也不能沖KPI用。所以明天或者後天我就得去趕下一個委託。」
傅百川:「……這么正規啊,還有KPI呢。」
言晏:「都說了我們這行是特殊崗位公務員,肯定正規。」
傅百川追問道:「那你下一個委託準備接哪種類型的啊?」
言晏回憶道:「時間太緊了,系統直接給我強制分配了一個,叫什麼安仁私立中學舊校舍,我還沒查是怎麼個事兒。」
傅百川:「我跟你一起去吧。」
言晏睜開眼,有些茫然地看著他:「你湊什麼熱鬧?」
傅百川笑嘻嘻道:「你猜這個舊校舍為什麼突然發布了委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