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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小鬼全都被堵在了門前,瑟瑟發抖地蹲著,兩個人抱著一條斷腿,連頭也不敢抬。
傅百川震驚地看向言晏:「你剛剛是憑空把門關上了?道士果然都在偷偷地修仙嗎?」
言晏:「……我不是道士。」
傅百川:「你不是道家的?」
他看向言晏那一頭黑如鴉羽的頭髮:「但你看起來也不像佛家啊。」
言晏瞟了一眼那幾個小鬼,先到桌子邊喝了口水,然後給自己搬了一把椅子:
「我的確不是佛家子弟,但原因跟你想得不太一樣。」
傅百川:「?」
言晏涼涼道:「我佛不渡本科以下聽說過沒?當和尚需要學歷的,我高中沒讀完,不配幹這個。」
傅百川:「……」
言晏:「道士證倒不要求學歷,但我也不是什么正兒八經的道士,跟師父隨便學了幾年罷了。」
他喝完水,搬著椅子坐到了那幾個小鬼不遠處的對面。
言晏垂眼看著它們幾個,嘴角牽起了一抹禮貌但沒什麼感情的微笑:
「聊聊?」
幾個小鬼往後猛縮。
言晏聲音溫和:「我雖是捕靈人,但也不會喪心病狂到拿你們幾個沖抓惡鬼的業績。想清楚了回答我的問題,我不會傷害你們。」
「第一,你們到這裡來幹什麼?」
「第二,浴缸里那隻女鬼的事,你們知道多少?」
「第三,你們有沒有在這棟房子裡見過一個被種了倀印的厲鬼?」
言晏說這些的時候,傅百川一直愣愣地站在旁邊,現在才反應過來,人家坐著他站著,顯得他這個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甲方過分地沒有面子了。
傅百川麻溜地學著言晏也搬了一把椅子坐過來,對那幾個小鬼道:
「對,快說!」
言晏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
這少爺知不知道,他這個行為說得好聽了叫狐假虎威,說得難聽了叫狗仗人勢。
小鬼們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最後那個斷了頭、用頭髮把腦袋背在前胸的鬼扭扭捏捏地把頭從身上脫了下來,塞吧塞吧放進了角落裡。
那顆人頭道:「我……我說。」
言晏:「……」
鴕鳥看見了估計會很羨慕。
那顆人頭的聲音細如蚊訥:「我們幾個,是來蹭飯的。浴缸里那個老妹兒魂體虛,每次別人給她上的香灰她都吃不了多少。我們沒有親戚朋友惦念,這孤魂野鬼的日子過得艱難,就經常過來,等她吃完了撿些剩的過活。」
鬼魂在陽間飄著,是要「吃」香灰續命的。
一旦長時間沒有得到供奉的香灰,就會日漸虛弱,最終魂體消散。
人頭又往角落裡縮了縮,聲音更小了:「我死了有些年了,估計我們幾個死的時候浴缸里那個老妹兒還沒出生,她也不會說話,所以關於她的事我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不過……我們老是蹭人家的香灰,心裡不安,就想著她出不了門,我們看見啥新鮮事兒了就說給她解悶兒,她挺喜歡聽的。」
聽到這裡,傅百川坐不住了,震驚道:「不是,你們老哥幾個還經常來啊?」
那隻鬼訥訥道:「是挺經常的,畢竟隔幾天就餓了。」
傅百川一臉的痛心疾首:「所以這房子被傳鬧鬼一點都不冤枉啊,之前我罵那些營銷號罵錯了。」
言晏聲音平靜:「倒也沒罵錯,我看過這棟凶宅的相關報導,那些所謂拍到鬼的圖片要麼是窗簾要麼是P的。」
傅百川:「……」
言晏把傅百川搞沉默之後,垂眼看著小鬼:
「你繼續說。那隻厲鬼呢?」
這回他不只頭往角落裡縮了,連留在外邊的身子都有些發抖,另外幾個螞蚱一樣抱住那條斷腿不撒手:
「見見見見過,有天來得早了撞上了,那傢伙一根指頭就能碾死我們,可把我們嚇壞了。我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浴缸里那個老妹兒的香灰是它送的,嚇得我們好幾天都沒敢來。」
傅百川很快就重新支棱了起來,探頭插嘴道:「那後面怎麼又敢來了?」
那鬼幽幽道:「太餓了。」
傅百川:「那你們找她蹭飯之前怎麼過的?」
鬼:「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傅百川:「也有道理。」
傅百川:「誒言晏,剛剛我就想問了,你有沒有聞見一股什麼味兒?還挺香的。」
眼看著這邊又要嘮上廢話了,言晏起身往前走了兩步,彎腰把那隻鬼的頭從角落裡摳了出來扔到它懷裡:
「拿好。」
那隻斷頭鬼手忙腳亂地把頭重新背到了身上。
言晏:「怎麼稱呼?」
斷頭鬼:「叫我小段就行,我生前姓段。」
言晏:「……行,小段。」
言晏抬手,在小段手心畫了一個傅百川看不懂的符咒。
小段微微一愣,眼珠子差點從眼眶裡滾出來:「這是?」
言晏聲音溫和:「這是我的地址。你們以後缺什麼了可以來找我,這個別墅太危險,以後不要來了。」
那四個小鬼都愣住了,齊刷刷地看向言晏,傅百川眼裡也閃過一絲不解。
言晏笑如朗月入懷:「不相信我的話,你們可以去試著問一下宿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