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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晏垂下睫毛眼不見心不煩:
「你是死的時候十四五歲,現在算算得有三十了吧?」
「老黃瓜刷綠漆裝什麼嫩。」
這句話不知道踩在了余霽的什麼雷點上,這個陰晴不定的鬼童子當時變了臉色。
他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緊鎖在言晏身上,刺耳沙啞的聲音道:
「言晏,我不是你那個傻白甜小情人,不會忍受你說這麼多風涼話的。」
言晏笑了一下:
「你還指望我對你說什麼好話?」
余霽盯著他看了幾秒,終於還是主動換了話題:
「別對我那麼有敵意,我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言晏。」
「我是來幫你的。」
言晏靠在洗手台上,不咸不淡道:
「你要是真想幫我,就先把我媽身上的縛靈禁術解開,然後把你自己的魂燈給吹了。」
余霽笑嘻嘻道:「那麼恨我幹什麼?」
「我是對魂魄動手的,充其量也只是受人之託當個幫凶。」
「你為什麼緊咬著我不放呢?是不敢對真正的罪魁禍首下手嗎?」
「言晏啊,你比誰都清楚。」
余霽眼裡閃爍著興奮的光:「是誰害了你的母親?」
言晏睫毛低垂,並不接他的話。
余霽笑嘻嘻道:
「人活在這世界上啊了,要接受諸多規則限制。」
「但是我現在不一樣。活人的律法管不了我,只要找不到我的魂燈,靈署的人也奈何不了我。」
「言晏,你跟我合作,幫我達成我的目的之後,作為報酬我可以幫你達成你的目的。」
言晏彎了彎眼睛:
「所以在你眼裡,我是一個對親生父親懷恨在心,一直想把他殺了,但是礙於律法和社會輿論不敢動手的小白菜?」
言晏摘下口罩扔進垃圾桶里:
「那很遺憾,你可能想錯了。」
「我如果想殺他早就動手了,大不了吃顆槍子的事兒,你看我像是怕死嗎?」
青年領口鬆散,身上的白大褂還沾著水漬,頭髮微微凌亂,睫毛濕潤,唇色很淺,懨懨地笑著,說著離經叛道的話,竟然還頗有幾分「法外狂徒」的味道。
你看我像是怕死嗎?
言晏不是第一次說這句話。
他上次說這句話的時候才17歲,在臨河的桎梏里掙扎著哭喊,執意要回去親手殺了言克宏。
但現在再說出這句話時,心境卻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他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傅百川,就好像在這個世界上又重新有了別的什麼掛念。
余霽靠著牆問他:「那你想要怎麼樣?」
言晏淡淡道:「不論你動手還是我動手,言克宏死的時候身份都是受害者。」
「我要讓他做的所有事公之於眾,讓他以加害者的身份死在應有的懲罰下。」
「如果他做的錯事不足以接受死刑,我再動手也不晚。」
余霽「嘖」了一聲,撇嘴道:
「你還挺有儀式感。」
言晏慢條斯理的玩起自己的袖子: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余霽,我們的談判失敗了,你開的條件不足以打動我。」
余霽直直地看著他:「那如果我再加一條呢?」
「事成之後,我把你母親身上的縛靈咒解開。」
言晏似乎並不意外,只是語氣很平常的問道:
「解開縛靈咒可是要抽魂的,你捨得?」
余霽笑嘻嘻道:「你的價值夠得上。」
言晏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的點了頭:
「那我答應了,合作愉快。」
余霽:「你都不問問我讓你幹什麼?」
言晏起身往門外走:「反正不會是什麼好事情,聽了反而糟心。」
「哦,對了。」
言晏停住腳步:「作為你暫時的搭檔,我友情提醒,衛生間的這種瓷磚牆最好不要往上靠。」
「精神病院很多病人大小便都不太能自己控制,保潔人員在用拖把拖完地上的排泄物之後會順手用拖把拖牆壁。」
「我以為你精神這麼不正常,對精神病院這些事情應該挺了解的。」
余霽:「……」
原本沒骨頭一樣靠到牆上的余霽表情變了又變,終於還是忍辱負重地站直了。
言晏噁心了他幾句,心情還不錯,抬腿就想往外走。
「慢著。」
余霽聲音冷森森地說:「既然要重新跟我搭夥,好歹有個投名狀吧,不然我怎麼知道你的誠心呢?」
言晏沒有回頭:「什麼投名狀?」
余霽笑嘻嘻道:「我一向不太相信退路太多的人說的話和做的事。」
「你現在過去,把孫強宇殺了。」
*
傅百川怎麼可能委屈自己拄根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在大街上。
少爺直接打電話點外賣點了個六位數的智能輪椅,從計程車上下來之後坐著輪椅溜溜達達地來到了新未來精神病院門口。
有的輪椅貴是有貴的原因的。
比如說傅百川這個,雖然是圓形的輪子,但是這個輪椅他可以自己上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