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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房子賣出去之後新房主也得洗澡。而且他們凶宅試睡員直播一場賺那麼多錢,玩不起別幹這個啊。]
言晏微微皺眉。
泡死過人的浴缸他倒是沒什麼心理障礙,但是浴缸里還有一個死在雙十年華的女鬼。
鬼在言晏這裡比人都有人權,他實在做不到跟這個女鬼泡在一起。
但是凶宅試睡員的工作就是在不違反原則的情況下滿足直播間觀眾的一切要求,他裝也得裝得像點兒。
只得先把浴缸里的女鬼拎出去,進去泡一下再放回去了。
浴缸里的女鬼似乎從言晏和直播間觀眾的交流中聽出了什麼,非常貼心地往旁邊挪了挪,用沒有被禁錮的那隻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
言晏從小到大見的鬼不少,非自然死亡且滯留人間的鬼怪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怨氣,這樣的他還真是頭一回見。
他對著鏡頭笑了笑,無框眼鏡後漆黑的瞳仁里一片冷淡,甚至帶了些不易察覺的厭煩:
言晏說著,把攝像頭對準了浴缸的方向,「那為了諸位的安全感,我就進去泡一下吧。」
言晏說著,就想借著站起來的姿勢拎著女鬼的手腕把它從浴缸裡面拖出去。
結果站到一半,他拽著女鬼的那隻手突然一重,仿佛有什麼東西墜在女鬼身上往下拽!
女鬼常年在浴缸里泡著,手腕滑膩,竟然被那個力量拽得從言晏手裡滑了出去。
言晏眼疾手快地去撈,終於在女鬼落回浴缸之前揪住了她後背的衣服。
後背的,衣服。
言晏:!!!
徒手掐的訣要觸碰到女鬼的魂體才生效,衣服並不屬於女鬼的一部分,也就是說,言晏掐的隱形訣失效了。
不會吧……
言晏慢慢地轉過頭去看直播間的鏡頭反饋。
昏暗的浴室里,他手裡拎著的女鬼長發披散,垂著頭,渾身上下濕答答的,往下滴著半透明的血水。
那隻女鬼好像還生怕這一幕不夠荒誕,抬起兩隻手慢悠悠地對鏡頭比了個心。
言晏:「……」
好想撒手把她扔回去。
彈幕停滯了幾秒鐘,然後仿佛瘋了一般,全部都在刷臥槽和問號。
「那個。」
言晏試圖做最後的掙扎:
「這種鬼很乖的,不害人,實在接受不了可以換個浴缸。」
「請人把它弄走也行,或者找個魚缸養著,不用換氧,比魚好養活。」
言晏話剛說完,直播就被掐斷了。
黑色的屏幕上只有一行違規封號提示,說是直播間涉及血腥暴力和封建迷信。
言晏:「……」
他離開師門之後處理的第一個任務就整了這麼一出,簡直是王炸開局。
但是剛剛那股不對勁的力量是怎麼回事?
言晏把女鬼放回浴缸,忽然想起來好像它一直都是臉朝下,從來沒有露過正臉。
言晏隨手給它翻了個身,撥開臉上散亂的頭髮,整個人如遭雷擊:
這個女鬼的眼睛和嘴巴都被暗紅的線死死地縫在了一起,走線粗暴潦草,皮肉外翻,額頭和臉頰上滿是詭譎的血紅色符文。
言晏的呼吸漸漸急促,臉色蒼白,耳邊的水滴聲漸漸飄遠,只留下山呼海嘯般的尖銳蜂鳴。
他上次看見魂線鎖靈是在五年前距離高考只有兩星期的夏天。
滿是塵土的石碑旁,他滿懷欣喜地輕輕撥開那隻鬼遮住臉的長髮,卻看到了縫線的口目和滿臉的猙獰。
*
這是一種叫「縛靈」的邪術。
魂針引線,寸地縛靈,所縛魂魄口不能言,目不能視,不解開封印就入不得輪迴,只能等魂魄枯竭徹底消泯在人世間。
怪不得這隻女鬼寸步不離開浴缸。
怪不得它這麼虛弱。
怪不得……
無數個念頭在言晏腦海里叫囂著橫衝直撞,混成了一片雜亂的空白。
忽然,言晏感覺到身後有什麼東西,正挾裹著狠戾的風聲破空朝他而來!
他條件反射地側身一躲,但還是慢了半拍,脖頸被劃開了一道細長的口,溫熱殷紅的血順著頸側流了出來。
言晏回頭冷冷地看向襲擊者。
房間裡只有手電筒這一個光源,昏暗的光線和脖頸的血跡襯得言晏的皮膚過分的白;直播時表現出來的溫潤和煦仿佛一張假面般被撕破拋下,眉眼冷漠疏淡,雖然漂亮,但莫名籠著一種說不出的病態和陰鬱。
襲擊者是一隻厲鬼。
它四肢和面目灰黑乾枯,嘴唇好像被什麼人割去了,參差污黃的牙齒直接暴露在空氣里;指甲很長,右手中指的指甲尖端凝了一顆鮮紅的血珠,看來那就是割破言晏脖頸的利器。
這應該就是那隻抹除了自己活動痕跡、頻繁過來探視被鎖住魂魄的女鬼的厲鬼。
如果想查封印的事,這隻厲鬼無疑是很好的突破口。
厲鬼見偷襲未能得逞,扯著嘶啞的聲音對言晏道:「你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
言晏不動聲色地問道:「你跟那隻女鬼認識?」
厲鬼冷笑:「想套我話?」
話音未落,它的身形殘影就帶著逼人的陰冷朝著言晏刺來:「死吧!」
言晏:「……」
好好說話不行嗎,非得上來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