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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兩個半小時,對現在的他而言足夠奢侈了。
「床很舒服,我自己的問題。」夏玄的指尖碰上自己的眼下。
他望向灶台上砂鍋里的粥,問道:「你今天要去上班嗎?」
夏玄清楚寧丹臣的習慣,除非有要緊事,不然不可能早起。
寧丹臣手裡的長勺攪動砂鍋內的粥,聞言淡淡道:「今天不上班。」
「今天不是工作日嗎?」夏玄在幻境構築的人類社會中也學到不少東西,工作日他能分的很清楚。
床頭柜上的電子鬧鐘寫著今天是周四。
寧丹臣看了眼粥的程度,關掉了灶台,:「請假了。」
他從碗櫥里取出兩隻碗,盛了兩碗粥出來。
「我昨晚想了很久,溝通還是有必要的。」他將粥端到餐桌上,又從冰箱裡取出幾碟小菜,和蒸籠里的燒麥小籠包一同端到餐桌上。
寧丹臣靠著餐桌站在夏玄面前,雙手撐著桌沿,是一個很自然放鬆的姿勢。
夏玄卻與他相反,整個蟲無比拘謹。
「昨天……已經談過了。」他說。
潛台詞是已經沒什麼好談的。
寧丹臣往前傾了傾身,拉進了他和夏玄的距離:「我可不認為那是『談過了』。」
夏玄語焉不詳,關鍵問題就含糊其辭,那不是寧丹臣想要的答案。
明明是該一同擁有的記憶,卻只有一方記住了,無論對誰都算不得公平。
寧丹臣的聲音充滿了蠱惑意味:「你不覺得只有你自己記住很不公平嗎?要不要考慮『報復報復』我?」
夏玄的睫羽微顫,眼神不明顯地波動,下意識偏過頭躲開寧丹臣的注視。
逃避裝鴕鳥裝的很流暢。
寧丹臣換了種說法,轉而開始剖析沒失去記憶的自己:「記憶丟失在『我』的意料之外。通過對你的態度來看,過去的我應該很喜歡你。」
過分自然的親密行為足以證明這一點。
夏玄驚了一驚,猛烈咳嗽出聲,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期待多年的回答會不合時宜地出現在現下的談話中。
寧丹臣還在分析。
無論哪個時期的他,都能精準地坑到過去的自己。
兩年前的寧丹臣和兩年前的寧丹臣又不是同一個人,他分析起來毫無壓力。
對自己心理狀態的把握讓他輕鬆剖析出過去的自己腦子裡在想什麼,這也就讓聽了一耳朵兩年前寧丹臣內心戲的夏玄從一開始的侷促,變成了現下的麻木。
他清清嗓子,生硬地轉移了話題:「為什麼一定要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
現在的平靜生活來之不易,夏玄並不想破壞寧丹臣現下的平和。
「為什麼?」寧丹臣揚了揚眉,「我只是想找回重要的東西而已。」
不重要的記憶他平時就會清理掉,兩年前昏迷的那一個月一定出了什麼情況,才會讓他把這段神秘的重要記憶遺忘。
甚至還有可能是外力因素,強行從他的大腦中剝離這段記憶。
夏玄低聲喃喃:「重要的……記憶?」
「那段記憶對我很重要,才會讓我念念不忘好奇了兩年。」
胸口時不時隱隱作痛的傷疤就是最好的證明。
寧丹臣將餐具遞給他:「所以想和你談一談。不應該所有的東西都讓你承擔了。」
夏玄定定地看著他,無聲嘆氣後,他接過寧丹臣手裡的餐具,對他說:「我只是一個意外,你沒有必要一直記著那些事情……」
他隨時都會離開,寧丹臣如果想起來什麼事,又遭遇了危險該怎麼辦?
「我不想你再遇到那樣的事了。」夏玄輕聲說,聲音輕飄飄,幾乎捕捉不到任何音節。
可寧丹臣還是聽到了。
他當年給夏玄留下的陰影,足夠讓夏玄選擇將過往爛在肚子裡。
思索過後,他還是決定告訴夏玄。
寧丹臣放下餐具,抓住衣領就要脫上衣。夏玄還沒來得及攔下他,那件T恤衫就被他乾脆脫了下來。
黑髮雌蟲側過頭迴避,寧丹臣將衣服搭在椅背上,順手理了一把亂糟糟的頭髮,看見他通紅的耳廓時,玩心大起:「夏玄,你臉紅什麼?」
「沒什麼!」夏玄正色道。
「那你倒是轉過頭看我。」寧丹臣無奈道,見夏玄還是那副非禮勿視的模樣,索性直接牽起他的手,往胸口上放。
夏玄一驚,根本抽不回自己的手。反抗的話還未說出口,指尖就觸碰到一片凸起的肌膚。
他緩緩轉過頭,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猙獰的傷疤。
是那柄貫穿寧丹臣心臟的長.槍留下的疤痕。
寧丹臣是冷白皮,那道橫亘胸口的傷疤就很是明顯,甚至異常猙獰恐怖。
夏玄的指尖顫抖地撫摸過疤痕的起始與結束,耳邊似乎再次響起暴雨聲。
電閃雷鳴下,是他踟躕不安的步伐,是血泊之中逐漸失溫的屍體。
寧丹臣低緩的聲音隨著暴雨一同出現:「兩年前我昏迷過一個月,醒來之後胸口就多出了一道傷疤。我不知道它是從哪兒來的,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受傷。」
「它時不時會發痛,尤其在念你名字的時候。」
夏玄的手還停留在那道傷疤上,他全身都在發抖。
寧丹臣輕輕握住他的手腕,深棕色的眼眸注視著他:「夏玄,我想知道它是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