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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卻是如同降下乾涸地的甘霖,他緊張的心在寧丹臣肯定確切的回答中,靜靜地沉了下來,安心停靠。
不斷繞城飛行也不是正確的選擇,飛行器最終還是在城郊停了下來。
城郊有少量從密林延伸而出的植被,被軍區的軍雌們處理過後,失去了原有的攻擊性,成為首都星有錢有閒蟲族們的假日野營區域。
這個時間點,城郊並沒有蟲族,只有寧丹臣和夏玄,以及一架飛行器。
他們走下飛行器,找了一處小山坡坐下,能看見遠處城區明亮璀璨的燈火,映亮了上方漆黑的夜。
連城郊濃郁的黑暗都被繁華的燈光柔化。
明月高懸,月光流水似的流淌,亮度不及城區燈光,卻多出幾分美感。
寧丹臣低頭看他們的影子,伸出手去戳了戳,幼稚地對夏玄的影子比出剪刀手,雌蟲的頭頂便多出一對耳朵。
他難得幼稚,夏玄看了眼,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好勝心,也學他的樣子,在他的影子上方比劃一對耳朵。
「要拍照嗎?」寧丹臣冷不丁道。
夏玄愣了愣,有些彆扭地說:「真的要拍嗎?」
「你想拍我們就拍。」寧丹臣說。
夏玄盯著影子斟酌,鬆開牽著寧丹臣手,打開光腦的照相功能,對著他們的影子拍了張照片。
寧丹臣湊過去看了眼,像是完全沒理解到夏玄浪漫的點,疑惑道:「拍影子做什麼?」
「寧丹臣。」夏玄喊道。
寧丹臣聽見夏玄喊他,下意識應了一聲,抬起頭去看夏玄,那一刻的表情便化作照片,定格在夏玄的光腦中。
「拍我有什麼意思。」寧丹臣溫柔地笑了笑,夏玄搖搖頭說:「有意思。」
寧丹臣沒有去看夏玄的光腦,也就不知道自己在回應夏玄時,表情有多麼溫柔。
那雙桃花眼明亮,盛滿了笑意,就像在面對心上人,明晃晃地露出偏愛。
夏玄看了一眼不敢再看,四下寂靜,他再次聽見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寧丹臣在精神識海中叮囑遊戲助手,注意輿論監控。
今晚的事情鬧得有點大,其他蟲到底顧忌他「雄蟲」的身份,不能隨意拍照在星網上傳播,只簡單說明了他的存在。
但對於夏玄,那群看熱鬧的蟲並沒有多大的禁忌,他估計夏玄的照片已經被發出去了。
遊戲助手老神在在回答他:「玩家放心,所有的照片與相關信息都不會透露出去,目前話題包括相關內容已經全部刪除。」
機械蟲從最初的任務發布者,到中期的合作夥伴,再如今被寧丹臣使喚,身份切換極為自然,完全沒有不適應的情況發生。
這件事解決後,寧丹臣重新將注意力移回夏玄身上。
黑髮雌蟲抬頭看夜空,松石綠的眼瞳盛著月色,透出清亮的質感。
他的神情專注,像是在研究首都星的夜空與可索星,或是萊爾星有什麼區別。
寧丹臣順著他的視線去看乾乾淨淨的夜空,某個念頭在心裡慢慢成形。
他在夏玄不解的眼神中站起身,整理西裝領帶,躬身伸出手臂,向還坐在原地的夏玄發出邀請:「要來跳一支舞嗎,夏先生?」
他們曾在不同的時空,共同跳一支舞蹈,那時是夏玄發出邀請。
如今寧丹臣來到夏玄身邊,同樣的樂曲與問話,向夏玄發出了他的共舞邀請。
夏玄將手放進他的掌心,唇角勾了勾,揚起一個淺淡的微笑:「當然可以。」
過往無法觸碰的手終於在今夜相牽,他們在月色下笨拙起舞,大衣下擺在微風旋轉中揚起漂亮的弧度,瞳孔中是彼此的身影。
今夜氣氛實在太好,所有的布局安排在不合拍,甚至有錯誤的舞步中全都被拋之腦後。
寧丹臣不去想禰虹,不去想世界的漏洞,所有的身份與任務在這一刻從他身上剝離,他想與夏玄一起逃亡至世界盡頭。
在簡單的共舞里,他看見了與夏玄契合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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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丹臣結束與夏玄的約會已經是首都星時間深夜十二點。
一人一蟲在城郊浪費了最後的幾分鐘,像是童話里寫的那樣,在午夜十二點的鐘聲響起時,結束如雲似霧,全然不受拘束的時光,所有的任務與工作重新回到身上。
他們背上負重,從夢境裡回歸現實。
寧丹臣將夏玄送回酒店,進房間時,原先關閉的燈突然亮了。
若澤慢吞吞從床上僵硬地坐起來,就像躺棺材裡躺了幾百年的殭屍。
燈光亮起時,他幽幽的聲音跟著響起:「兩位玩的開心嗎?」
寧丹臣和夏玄並肩站在房間門口,他的手還放在門把手上沒鬆開。
夏玄:「……」
寧丹臣:「……」
這種若有似無被人抓住把柄的心虛感從哪兒來的?
夏玄淡然自若走進房間放下包,面無表情問若澤:「你大半夜不睡在幹什麼?」
若澤摘了眼鏡,猩紅色的雙瞳盯著夏玄,面無表情開口:「『寧先生,今晚我很開心』『那就好,我還以為你會覺得很無聊』『並沒有』……」
他口中的話全是寧丹臣和夏玄在門口的低語,夏玄抿著唇一言不發,臉卻燒紅了。
不光如此,若澤還和背誦似的,背出他之前在星網上看見,只存在了一分鐘的話題:「『科瓦電玩城的A級雄蟲!』『那個在A級雄蟲閣下身邊的D級雌蟲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