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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械蟲緩緩搖了搖頭:「夏初去世前的事情遊戲系統並不清楚。」
問也白問, 寧丹臣索性把他彈到一邊,專注看遠處低壓雲層之下夏初的背影。
夜愈來愈深, 蓄勢已久的烏雲中也爆發出電閃雷鳴。
夏玄雖為雌蟲, 幼年時期被夏初鍛鍊,但還是個十歲的孩子, 聽見雷聲還是嚇了一跳,打了個哆嗦,腳一後撤踩斷了枯木枝葉。
寧丹臣的心一下提起來, 生怕夏初發現夏玄。
不過踩斷的那一刻又跟了一道雷聲, 大雨傾瀉而下, 掩蓋了所有聲響, 夏初並沒有發現灌木叢中縮起來的夏玄。
他依舊站在原地不動, 被暴雨澆頭, 像是在等誰, 抬手看了看光腦上的時間。
小夏玄固執地縮在灌木叢中不挪位置, 暴雨淋滿身,成了全身濕透的貓崽, 黑髮一綹一綹貼在臉頰上, 尚未張開的孩童身軀打著戰慄。
寧丹臣下意識拿出傘和毛巾, 就要替他擦乾身上的雨水。毛巾卻只從夏玄的頭上穿了過去, 他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態只是一個旁觀者。
無權干涉夏玄過去的記憶。
雨下得越來越猛烈,仿佛有人提著水桶從天上往下倒,郊外看著都要被淹沒。
冬夜裡的雨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再加上萊爾星冬日氣溫本就低,小夏玄出門出的早,衣服穿得不多,如今被凍得直打擺子,手腳僵硬發麻。
在他快要昏睡過去時,遠處傳來震地轟鳴,黑壓壓的身影從遠處的暴雨中奔襲而來,壓迫力十足,像是軍隊親臨。
寧丹臣皺著眉看向遠處黑沉沉的身影,低下頭,小夏玄擦了擦眼,嘴唇凍得發紫,臉上的興奮已經被驚懼與擔憂取代。
他已經意識到這不是簡單的跟蹤遊戲,山雨欲來的陰謀壓在他稚嫩的肩頭,讓他喘不過氣。
寧丹臣的心率在轟鳴之中逐漸變得不平穩,壓抑和滯澀的難言情緒堵在心口,像是一塊巨石,逼得他喘不過氣。
夏初仍舊沒有移開半步,雙腳結結實實紮根在地上,孤零零地構築起對抗千軍萬馬的城牆。
「不對……這裡雖然是郊外,但距離城區也沒有多遠。這麼大的響動,暴雨和雷電遮掩也掩蓋不了多少,城區沒有反應嗎?」
寧丹臣厲聲道,遊戲助手悲憫地看了眼夏玄,語氣古井無波:「今夜是『宵禁』,這片區域附近的所有公民被通知有軍事訓練舉行,晚間六點之後嚴禁外出,無論聽到什麼聲響,都不可探究。」
「探究者,軍隊有無條件處決權,無需經過法庭,當場處決。」
所以入夜後整個萊爾星就如同死亡一般寂靜,城區的所有聲響與亮光都沒有了。
萊爾星保持沉默,在今夜開闢出了個小型戰場。
那些黑色的鬼魅般的身影逐漸靠近,小夏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將呼吸一併掩藏,連寧丹臣都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一道閃電劈下,亮光刺破夜空照亮天際,也照亮了那些黑色身影。
「那究竟……是什麼?」看清黑色身影的那一刻,寧丹臣失語了。
它們像是從地獄之中爬出來的惡鬼,可這麼簡單概括,他並不會覺得震撼,黑色身影散發出的氣息才是叫他說不出話的根本原因。
金色的眼瞳在雨夜之中睜開,剎那間天地只有那等可怖滾燙的目光,將一切都灼燒殆盡。
遊戲助手蜷縮起全身,低聲在寧丹臣耳邊說道:「第一代『阿斯納亞』。」
寧丹臣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阿斯納亞?!」
沉霄的實驗報告裡記載的就是那些黑色身影?
蟲族瘋了嗎?
他的思緒近乎停止,完全想不到該說什麼,語言系統暫時性選擇了沉默,如同生鏽的齒輪,轉動都成困難。
「夏初!」低沉陰森的聲音在這片空寂的郊外響起,寧丹臣不再想蟲族有多瘋狂,專注聽起夏初與那些黑色身影的對話。
可偏偏這個時候,他腳下的地面開始搖晃,整個世界除了暴雨聲,還有某種東西開裂的聲響,將黑色身影與夏初的對話全部蓋住了。
遊戲助手急促道:「夏玄的意識在回籠,他要醒了,玩家快點離開!」
他們身後,一扇門悄無聲息從虛空中浮現,寧丹臣知道那是夏玄為他留的出口。
最佳答案是立馬離開,否則他很有可能被困在這段連夏玄自己都不清楚的記憶里,永遠都出不去。
但寧丹臣沒動,他看了眼灌木叢中瑟瑟發抖的小夏玄,又看向不遠處的夏初,真相近在咫尺,他實在不想放棄。
至少要再確認一點。
「還有幾分鐘夏玄會完全甦醒?」他語速極快問道。
機械蟲抬頭看了看已經開裂的天空,沉聲道:「還有六分鐘左右。」
六分鐘已經是極限了。
寧丹臣在小夏玄身邊蹲下,抬手替他擋去風雨,他知道這是無用功,但在最後的時間裡,他能陪著他一會兒。
夏初與黑色身影的談話時間並不長,幾句話後,又只剩下了雷鳴雨聲。
在寧丹臣還未反應過來時,夏初身後展開骨翅,與夏玄類似的藍紫色漸變翅翼,在暗沉的夜色中綻放出絢麗的光。
他的骨翅遠比夏玄的要大,也更有力量,與十幾名黑色身影對抗時絲毫不落下風,招招都充滿殺機。
「夏初絕對不可能是個普通軍雌,這種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