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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露出極其純良的笑容,安安靜靜等待這群樞密使的回答。
尤利塞斯沉默幾秒後,很自然地接過了他的話題:「閣下給出了坐標,總要試一試。畢竟誰都不希望生活的土地在不久的將來燃燒殆盡。」
寧丹臣笑容加深,認真應道:「這是自然。」
他一個人類,對這片土地可沒有任何歸屬感。
「只不過最近的確遇到了一些問題。」尤利塞斯話音一轉,略帶憂慮道。
寧丹臣很給面子地接茬:「是坐標的問題嗎?」
尤利塞斯長嘆一口氣道:「並非如此。」
「坐標附近的萊爾星也在探索計劃之內,帝國曾探索過那片區域,卻只收穫大量傷亡。如今真理之所可能存在,萊爾星的探索計劃便跟著重啟,卻沒想到如今又是意外叢生。」
年老的智者語氣平緩,比起陳述事實,反而像是在敘述一個簡單的故事。
「我們最優秀的研究員與戰士都在那裡。六天了,什麼信息都沒有,我們實在擔憂啊。」
他那雙渾濁的眼睛,似乎要透過典雅的屏風,望進寧丹臣平靜帶笑的眼裡,猜測這名不知從何而來的年輕雄蟲在想些什麼。
寧丹臣面上風平浪靜,甚至還有餘裕露出笑容,心底已經開始皺眉。
尤利塞斯說話時的重音落在了研究員和戰士上,寧丹臣不清楚他是從哪裡得知的消息,也不清楚他知道了多少。
但不可否認的是,尤利塞斯知道他與夏玄之間有聯繫。
「我和夏玄在比賽時的監控錄像全都銷毀了吧?」他問精神識海里的遊戲助手。
機械蟲嚴肅應答:「是。」
除非他刻意泄露,不然他與夏玄的關係一直是隱秘聯繫狀態,並不會暴露在蟲族面前。
為確認猜測,寧丹臣思索後換了個輕飄飄的語氣:「能為帝國犧牲,也是一種榮幸。」
尤利塞斯卡頓了一句,另一扇屏風後,一名樞密使插入他們的對話中:「話雖如此,但每一位執行任務的研究員與戰士都是帝國珍貴的財富,尤其是這次執行任務的戰士。」
他沒有直白說出口,卻和直呼其名沒有任何區別。
夏玄在任務現場,你要不要去救他?
這個問題被樞密使明明白白放在寧丹臣面前。
他們知道寧丹臣與夏玄隱秘關係。
「各位先生說的在理,身為帝國公民的一份子,我的確應當為帝國獻出一份綿薄之力,而不是簡單動動嘴。如果有我能幫上忙的,還請各位儘管開口。」
寧丹臣情真意切道,言辭動人……動蟲,眼角眉梢清楚寫著誠摯兩個大字。
會議廳內響起輕聲絮語,無一例外都是被他一個雄蟲願意為國獻身,舍己為蟲的高尚精神感動,一時間誇讚不絕於耳。
直到尤利塞斯開口,才沖淡了屏風之後虛假的歡心恭維:「那就麻煩閣下幫忙了。閣下身為雄蟲,卻如此通情達理,是帝國的一大幸事。」
寧丹臣笑道:「好說。」
遊戲助手在他的精神識海里尖叫乾嘔,被他一巴掌拍進海里強制消音。他實在受不了機械蟲一驚一乍,對他出神入化的演技進行發瘋式抨擊。
應付狡詐的樞密使們,演技是有必要的。
好在寧丹臣從小演到大,在「裝模作樣」一事上,有較強的職業素養,能力卓越。
「那各位先生,還有什麼事麼?」寧丹臣笑眯眯問道,瞧著就是個好脾氣的雄蟲。
尤利塞斯請了清嗓子,在劈啪作響的燭火聲中開口:「倒是還有個問題。」
「請講。」
「閣下對『另一存在』,有什麼看法呢?」智者的目光似乎能穿透屏風,看出那與眾不同的靈魂。
寧丹臣面色不改,對尤利塞斯口中,來源於滅世章中的「另一存在」無比清楚:「料想是不同於現世的存在吧。我對宗教的研究過於淺顯,實在不明白那隱藏的深意。」
「與閣下無關,是我太心急了。」尤利塞斯嘆了一口氣,左側屏風後,一名樞密使道:「預言中的時間逐漸貼近,著急也在情理之中。」
在場的五名樞密使就預言問題開始語速極快地交談起來,有些發音連寧丹臣都聽不明白。
談到最後直接將坐在中央的寧丹臣忘了,專心致志討論起怎麼處理預言。
寧丹臣看似在扣手指發呆,實際上開著光屏看所有樞密使頭頂上翻譯成中文的話語,光明正大看他們的計劃。
幾分鐘後,低聲討論才徹底結束,尤利塞斯輕咳一聲,所有的話語消失,會議廳內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寧丹臣身上。
這名年輕的黑髮雄蟲端坐在軟椅上,姿態閒適的就像呆在家裡。
所有樞密使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尤利塞斯的大腦中閃過所有與滅世一章相關的記憶片段,他從年輕時就得知了預言的存在,如今仍舊牢牢記得來自主神的預警。
「來自異世的另一存在,終將帶來永夜。」
「閣下。」尤利塞斯於沉默中無聲嘆氣,低聲呼喚寧丹臣。
寧丹臣不明所以,但為了維持形象,倒是好脾氣地應了一句。
次次靈驗的預言就像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帝國上方,只待時機成熟,準時掉落,讓赫格拉斯帝國從此湮沒在星際的長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