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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玄不可避免回想起手中流逝的腐肉觸感,過分真實的回憶讓他開始反胃,喉間湧上強烈的乾嘔念頭,又被他生生忍了下去。
寧丹臣敏銳察覺到他的不適,將場景的敘述方式換成更模糊的語句:「不過也就一秒的愣神而已,因為我知道你不會那麼做。那個『夏玄』的眼睛太渾濁了。」
他看向夏玄清透的眼珠,懷著純粹的欣賞與讚美。
「就像你相信我會來救你一樣。」他說,「我也信你會保護我。」
「我與你如果真有離別的那一天,不會是那種慘烈的場景。」寧丹臣想了想,又連忙找補,「當然只是一個假設。」
他提前打好預防針,構想應該有離別場景,浪漫的描述甚至讓夏玄產生「如果這就是離別,似乎也不錯」的想法。
可見寧丹臣在浪漫這件事上的確有點天分,和他那張會說情話的嘴遙相呼應了。
「你看,離別也不是什麼件悲苦的事。」寧丹臣道。
他很少有這種把自己的殼子全部脫掉,只留下純粹溫情的時刻,在夏玄的宿舍里,簡單平淡的擁抱中。
更深層次的東西他並不準備說出口。
他對自己與夏玄之間的關係把控自有一套標準,什麼時候適合說什麼話,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他安排的清清楚楚。
現在並不是最佳時機。
夏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低著頭,仍舊固執地說道:「沒有害怕。」
「好,沒有害怕。」寧丹臣像是個溺愛孩子的家長,夏玄說什麼他都能哄上一兩句,用鄭重其事的語氣附和小雌蟲。
夏玄靠在他的懷裡,始終沒有抬起頭。
他將低頭視作保護自己的方式,如同恐懼的人用裝腔作勢來喝退敵人,沒有武器,只能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也就沒有看到寧丹臣略顯擔憂的神情。
聽見附和的夏玄望向宿舍窗外,他的眼神落不到實處,沒有焦點,只不過是為了讓眼睛找點事情做。
他略帶沉悶的聲音響起:「我只是……」
他話還未說,就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寧丹臣很沉重地嘆了口氣。他今天受了傷,雖說痊癒了,還是會受點影響,連吐槽都沒精力了。
上回也是一樣,總是在關鍵時刻被打斷,像是有人攔著,刻意不讓他們往更深層次進行溝通交流一樣。
敲門的傢伙似乎有點強迫症,一下一下,很規律,很有節奏感。
似乎是意識到什麼,敲門聲停頓片刻,換上了語音:「請問我可以進去嗎?」
聲音極其熟悉,和夏玄那位叫若澤的室友一模一樣。
若澤很是善良地選擇了出宿舍自己找地方待著,給夏玄和寧丹臣挪出交心空間。
只是接下來要開會,他沒穿制服,到會議地點得被記過,一旦記過對他的畢業勢必產生影響。
他還想早點從這地方跑路,絕對不會讓任何因素阻礙他的畢業大計。
因此再不情願,明知道可能會被夏玄或是那位神秘的寧先生削,他還是義無反顧,堅定地敲響了宿舍大門。
夏玄匆忙從寧丹臣的懷裡離開,去給若澤開門。他離開後,絲絲冷意貼上寧丹臣的胸腔——被夏玄捂熱的身體又冷了。
他想從椅子上站起來放鬆放鬆,雙腳剛踩實地面,針扎的刺痛與千萬隻螞蟻啃咬般的痛苦讓他的五官猙獰了一瞬。
寧丹臣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是完全麻了的狀態。
方才擁抱夏玄的姿勢,更應該說是夏玄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小雌蟲雖然刻意卸了力道,儘可能讓他輕鬆點,但抱了那麼久不麻就奇怪了。
若澤從門後探了個腦袋,眨眨眼,很是純良地說:「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他的頭髮絲兒出現在門邊時寧丹臣已經將自己猙獰的表情與彆扭的走姿完全掩飾,重新坐回椅子裡裝高深,只為了維持形象。
也不知道他如此沉重的偶像包袱究竟是怎麼培養而成的。
若澤沒敢在夏玄和寧丹臣面前瞎逗留,拿著制服就鑽進浴室換衣服了。
談話的氛圍被他沖的七零八落,夏玄也沒心思繼續將先前的未竟之言說出口,對寧丹臣道:「我晚上要開會。」
潛台詞是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寧丹臣自動翻譯,搖搖頭道:「我在宿舍等你。」
夏玄應了聲好。
今年的學院訓練可謂是多災多難,個體賽賽場出現圍困軍校生,不知從何而來的異獸。
團體賽的賽場內,監控全部失效,高階四級異獸全部被換成高階三級,甚至出現一隻高階一級異獸,讓寶貴的未來戰士們身受重傷,甚至還有十幾名在賽場內直接失去了性命。
校領導層的軍雌們已經完全不能保持鐵血冷峻的面具,一個比一個瘋。
會議室的長桌不知道被拍爛幾張,抬出去的時候桌面全是掌印和深溝,有些地方直接被掰彎成直角。
他們從團體賽軍校生入場,監控突然失效時就開始拍桌吵架,有些蟲甚至是可索星政府要員,或是在某軍區就職,照樣吵得耳紅脖子粗。
連吵四天,什麼援救的章程都沒有,光顧著推卸責任去了。
直至第五天,監控突然恢復正常,他們才急慌慌派出飛行器救援,帶回經過慘烈戰鬥的軍校生們,以及十三具軍校生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