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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丹臣將他的雙眼雙耳捂住,雙眼能看的清東西,不過是為了避免雪盲症出現。
雙耳,那是全被捂住了,捂得死緊,保證半點亂七八糟的故事都進不去夏玄的腦子,給他一個純淨安寧的世界。
因此他聽不見隊友的誇讚,只能看見一個莫名其妙的點讚。
而腦子裡是寧丹臣低沉溫柔的聲音,在講睡前故事。
「這時候真的適合講睡前故事嗎?」夏玄無奈地說。
冰冷純白的雪原之上,冷風像是刀子一般刮過所有蟲的面龐,利刃仿佛要將那張麵皮割成千萬片,一塊塊從血肉骨骼上剝落。
天地間的光刺目,白色的樹木枝葉上掛著尖銳的冰棱,遠處依稀傳來異獸嗚嗚嚎叫,風雪越來越大。
殺機密布,情況緊急的賽場上,睡前故事可不是什麼好選擇。
蟲族也有睡前故事,不過基本上都取材蘭虛教的教義,大多數是講述神明創世的傳說,落到最後都是說教。
浪漫的童話少之又少,蟲族似乎根本就沒有浪漫這根筋。
夏玄更是箇中翹楚,壓根沒有浪漫細胞,就是個鐵血直雌。
但他對寧丹臣感興趣,也就連帶對寧丹臣口中的童話感興趣,一邊趕路,一邊聽精神識海里寧丹臣柔和的聲音。
對方不知道從哪兒搞了背景音樂,聽得他昏昏欲睡。
「快樂王子說,燕子,燕子啊,你能幫我把眼睛裡的藍寶石送給那位劇作家嗎……」寧丹臣翻了一頁書,繼續將稍加修改後,更加貼合蟲族的故事說下去。
他靠坐在柔軟的沙發里,整個人氣質溫和而無害。
給夏玄講童話故事純屬心血來潮。他有時候便會這樣,沒由來突然想做某一件事,於是立刻採取行動完成。
通常沒人受的了他那過分高效的執行力,如今機會難得,竟也有人願意陪他了。
雖然夏玄是雌蟲,與他種族有異。
「市政廳的官員將雕像扔進熔爐,那顆鉛心燒不化……」賽爾斯走失的理智終於回歸,爆發出一陣絕望的慘叫,快樂王子的故事也走到尾聲。
寧丹臣合上書:「故事結束,看來終點也到了。」
夏玄沉默著,問道:「他又何必將身上的寶石金片送出去。」苦難是解決不完的,快樂王子傾盡所有也無法拯救被苦難纏繞的世界。
「總要有一個角色去做英雄嘛。」寧丹臣笑眯眯地說。
他只是為了講一個故事而已,手邊剛好有王爾德的童話集,便想著講給夏玄聽。
「漂亮的理想可沒法讓髒污的水溝乾淨。」夏玄輕聲說。寧丹臣「唔」了一聲,「你會直接把世界炸掉吧。」他說。
他對夏玄的了解已經很深透了。
黑髮雌蟲默默點點頭,算是同意他的說法。
夏玄不會是快樂王子,寧丹臣也不會是愛他的那隻燕子。
他們倆只會開著戰艦,像星盜那樣,一炮炸光所有髒東西,然後在廢墟之上重建新的秩序。
「童話時間結束,現在是戰鬥時間。」
寧丹臣放開封閉夏玄聽力的精神力,雪原里細碎的聲音,呼嘯的狂風涌了上來,兩隻高階四級異獸與低階異獸群在茫茫白雪中現身。
夏玄同諾艾爾對視一眼,各自朝著一隻高階四級異獸奔去,其他蟲則去應對低階異獸群。
賽爾斯振臂高呼:「不能抵抗精神力污染的,儘量少用精神力攻擊!」
「見過你那副蠢樣子,誰還敢被污染?!」
「賽爾斯你閉嘴!你最好不要讓蘭澤閣下再一次使用精神力治療!絕對不能再勞累他了!」
楚瑛鬼魅般的身影閃現到賽爾斯身後,利爪靈巧摁住他的肩膀,陰惻惻威脅:「你要是再敢把鼻涕眼淚蹭我衣服上,我就把你腦袋擰掉送到那個雄蟲面前。」
賽爾斯嗷了一聲,委屈大喊:「做蟲不帶你這樣的!」
若澤摟住趙蘭澤的腰將他帶離戰場,小心翼翼使用精神力干擾異獸的判斷,用屏障保護他們兩個蟲。
自從趙蘭澤加入隊伍之後,肩負起保護任務的一直是若澤。
這隻活的平淡的雌蟲竟然沒有說過一次麻煩,讓趙蘭澤安安穩穩度過了所有比賽。
「我的治療真的這麼糟糕嗎?」趙蘭澤喪氣道。
若澤想起自己的哭啼哀嚎,又看到趙蘭澤低落的表情,最後還是違心誇了一句:「沒有,很好。」
趙蘭澤抬起頭,眼神亮晶晶:「真的嗎?」
若澤痛苦地偏開眼神,嘴角抽搐道:「當然。」
瞥見趙蘭澤狐疑的表情時,他咬牙補充:「是賽爾斯那個蠢貨享受不來。」
他承認他也是個蠢貨,雄蟲閣下厲害的精神力治療他也享受不來。
趙蘭澤忽地笑了笑,笑容簡直比雪原的日光還要耀眼,若澤愣了愣,就聽見下方一道怒吼:「若澤!在半空中發呆瘋了嗎!」
高階異□□給諾艾爾和夏玄兩個對精神力污染有抗性的蟲,其他雌蟲對付的都是低階異獸,打地鼠似的壓根打不完。
真實密林中的高階異獸與模擬賽中學院投放的並不是一個量級,更像是與高階三級異獸相對抗。
夏玄有些吃力揮開異獸羽翼扇動發出的沉重風刃,踩著另一隻風刃躍到異獸頭頂上。
這隻高階四級異獸生了兩對羽翼,全身純白色,唯有一雙眼睛血紅。四肢雪白的蹄子生長利爪,在雪原上留下深深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