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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像個常年見不到後輩的老人,對著滿桌年輕孩子溫和地笑笑,希望他們經常回家看看長輩。
寧丹臣越看既視感越強烈,但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又忍不住皺起眉頭,有種強烈的噁心感。
「不過今年好像多了幾個新面孔啊。」尤利塞斯戴上水晶眼鏡,微笑著掃視每一張年輕的面孔,柔和道:「要不要先來自我介紹一下?」
「演的還挺像。」寧丹臣撇撇嘴道。
遊戲助手聽見他的吐槽又冒出了頭,手上端著個杯子,裡面裝著黑乎乎的液體,吸溜吸溜喝,機械音也跟著含混:「玩家可以去窗邊欣賞欣賞黃昏。」
寧丹臣難以言喻地看它,終於問出盤桓心中已久的問題:「看黃昏另說,我上次就想問你了,你到底在喝什麼東西?」
機械蟲傾了傾杯口,讓他看清楚杯中液體:「機油。」
「我不該多問的,你繼續。」黑髮男人轉回頭,光屏上,自我介紹已經到若澤了。
「若澤,目前在契索軍事學院就讀,正在叛逆期。」
他站起身,懶洋洋地說完坐下,全然不顧餐桌上其他年輕蟲神色各異的臉。
若澤這句話算是對之前智者透過埃德希口,說出的那句「家族永遠歡迎在外闖蕩的年輕孩子」話的回應。
「叛逆期」才會反抗命令被驅逐,又灰溜溜地滾回來。
寧丹臣看的好笑,又去翻其他年輕蟲的自我介紹。
無一例外是什么正在xx軍區就任,軍銜是少校或是中校,就讀與首都軍事學院特殊戰鬥系,雌父雄父都是政府某個部門的部長。
或者自己本身就在某個部門就職,將來是升任部長的最優候選者。
而他們口中的首都學院特殊戰鬥系,通俗翻譯過來就是頂級學院的實驗班,匯聚了帝國最頂尖的一批戰鬥天才。
據說沉霄在後期也進入了特殊戰鬥系進行學習。
這些寧丹臣都是一掃而過,他更在意的是,這張長桌上,只有夏玄一個外姓蟲。
其他的年輕蟲自我介紹時,後綴姓氏無一例外是「坎伯蘭」,他們身上都流著坎伯蘭的血。
只有夏玄,是作為外姓蟲被邀請參加。
寧丹臣的臉色慢慢嚴肅,神色不定地看著光屏。
黑髮雌蟲站起身,面無表情道:「夏玄,就讀契索軍事學院。」
他報出姓名時,毫不意外地收到了「坎伯蘭們」猜疑的眼神。
然而夏玄已經坐下了,他沒有說自己的雌父與雄父,沒有說明自己的前途,僅僅是一個姓名與就讀學院。
一如既往的話少高冷。
「還是太謙虛了。」尤利塞斯笑著道點評夏玄的自我介紹,「既然已經是聖殿禁衛軍的少校軍銜,就要大方說出來嘛。」
夏玄只是單純報上姓名,可能還有些年輕蟲不熟悉。
但尤利塞斯說出他在聯合訓練的決賽中獲得的軍銜時,所有蟲都在記憶里找到了關於他的印象。
黑髮雌蟲坐在位置上,神態平靜地應答:「還沒有報導,暫且不是。」
尤利塞斯笑得無奈,像是懷念似的搖搖頭道:「年輕蟲還是要銳意進取,個性昂揚一點,過分自謙可不好啊。」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繼續說:「你雌父當年也是那個位置,可比你要張揚的多。那可是個進攻性很強,個性很鮮明的年輕蟲啊。」
夏玄的身軀慢慢繃緊,放在桌布下的手握緊成拳,指甲死死嵌進了肉里。
他抬了抬眼皮,松石綠眼瞳直愣愣看向尤利塞斯,撞入那雙深沉的眼中。
夏玄咬著牙問道:「雌父沒有和我說過這些,他當年……應該比我要優秀吧?」
他對夏初的記憶很模糊,從沒想過,夏初當年竟然也參加了坎伯蘭家族的晚宴。
坐在長桌首位的智者輕輕點了點頭,在侍者端上晚餐的間隙中,吝嗇地向夏玄透露一點夏初過往的信息:「他當年在首都軍校,成績可是數一數二的。後面又參加了長星之戰,積攢了大批軍功。」
「軍隊裡的那些年輕蟲都很喜歡你雌父,欽佩仰慕,是個好孩子。只不過……還是離開的太早了。」
尤利塞斯嘆了口氣,大概是提及往事,真的為那個英年早逝的年輕雌蟲感到惋惜。
他拍拍手說道:「今晚要高興的。接下來的孩子們,邊吃邊介紹吧,晚餐開宴了。」
夏玄收回視線,緊緊盯著面前的餐盤,指甲死死扣在掌心,力道之大滲出了絲絲鮮血。
寧丹臣冷著臉輕輕掰開他的手,替他的掌心上藥。
「夏玄,什麼都不要想,你就當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他低聲安慰夏玄,語氣柔和,臉色卻陰沉得可怕。
尤利塞斯不會無的放矢,莫名其妙提到夏初,分明是故意刺激夏玄。
夏初當年的死就有樞密院的手筆,而尤利塞斯是其中一名樞密使,下達處決夏初處決命令的必然有他一份。
晚餐果然如同寧丹臣料想的,是真實的食物。
夏玄的餐盤裡放了一塊類似牛排的肉食,赫格拉斯帝國沒有牛,應該是某種異獸處理過的肉。
然而沒有誰的注意力在這頓對於蟲族而言異常珍貴的晚餐上。
長桌上所有低低的討論發言急速退去,夏玄的世界聽不見其他的聲音,只剩下精神識海中自己茫然的疑問:「雌父的死因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