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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澤點點頭:「這種情況出現很多次了,三年裡平均一個月要出現一次,正常。去給他特製的醫療艙里躺一躺,就好了。」
他的神色很平靜,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寧丹臣心下一跳,夏玄在這三年出現過許多次類似這樣的嚴重排異反應,才會讓若澤並無多少感觸。
夏玄被送進特製醫療艙,寧丹臣就站在一旁看著他,眼神沉沉。
黑髮雌蟲臉色蒼白,雙唇毫無血色,面頰消瘦。
醒著的每一日,就像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若澤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道:「他已經習慣了。」
又是習慣。
仿佛常年經受的苦難都可以視而不見,只用一句「習慣了」輕飄飄蓋過。
因為習慣,所以就變成了理所應當。
「那些……不能成為習慣。」寧丹臣語氣滯澀。
他看向若澤,終於找到能說出夏玄苦熬的那三年的蟲。
「這三年裡……他經歷了什麼?」寧丹臣緩緩開口問道。
若澤定定地看著他:「你確定要知道嗎?」
「確定。」寧丹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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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他因為精神力狂化在莫緹市造成巨大破壞,被樞密院審判,按照你留下來的秘信,我讓叛黨那邊動手,朱利爾斯叛逃,樞密院迫不得已留下夏玄,繼續讓他承擔覺醒者的任務,但他的記憶卻被再次封鎖。」若澤慢慢說,將三年前暴雨夜的後續告知寧丹臣。
記憶被封鎖後的夏玄,像個行屍走肉,完全成了樞密院的傀儡,若澤有心無力,只能私下裡研究樞密院對夏玄使用的記憶封鎖方式。
就在他毫無頭緒一籌莫展時,夏玄忽然恢復了部分記憶。
「那已經是半年後的事情。」銀髮雌蟲從裝著異獸頭骨的冰櫃中取出一瓶茅金酒——他已經連續三天沒睡,急需酒精刺激大腦。
在二度覺醒實驗之中,夏玄恢復了部分的記憶,連帶著神志也一併恢復。
若澤不清楚原理,但猜測是因為二度覺醒的精神污染,刺激到了夏玄的精神識海,使得他能夠找回被封鎖的部分記憶。
「你應該清楚二度覺醒實驗帶來的嚴重後果。」他對寧丹臣說。
寧丹臣自然知道這種強行壓榨軍雌精神識海,來達到基因等級升級目的的實驗有多恐怖。
一共四代阿斯納亞,鮮有善終,全都是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若澤猛地灌了一口酒,寧丹臣看著他低落的眉眼,眼皮一跳,心中閃過不好的預感。
「他按要求我給他進行二度覺醒實驗。」若澤伸出手指擺了擺,「不是一次兩次,而是高頻率的進行。」
因為夏玄能通過精神污染來刺激自己的精神識海,恢復所有記憶。
所有的話全部卡在了喉間,寧丹臣雙手緊攥成拳,深吸幾口氣後,才將那股酸楚忍下去。
「然後呢?」他問。
「我告訴他,高頻率的精神污染會讓他的精神識海乾涸,他活不過二十五歲。」若澤嘆了口氣,又悶了一口酒。
他的提醒當然無用,那時的夏玄精神狀態極不穩定,對二度覺醒實驗幾乎到了偏執的程度。
「他什麼都聽不進去,於是我想了點辦法,查看他的精神污染場景。」若澤道,「只有找出他的刺激源,我才能讓他停止這種近乎自殘的行為。」
但若澤什麼也沒看到。
夏玄能感受到精神污染中,是白茫茫的一片。
什麼場景都沒有,他預想的美好回憶,在夏玄的精神污染中並不存在。
只有一陣風。
「他的精神污染中只有一陣風。」若澤說,那縷風輕柔撫過夏玄臉頰,在他的肩上駐足停留。
像是要將全天下的幸福都送到夏玄的身邊。
若澤的敘述還未停止,他和寧丹臣說了之後兩年的事。
「之後的兩年,滅世章的預言逐漸應驗,帝國在一夜間分崩離析,土地的詛咒重現,災難降臨在每一顆星球之上……貴族們知曉自己逃離不了,於是醉生夢死。」
「叛黨趁機收攏勢力,亞爾維斯則將叛黨的首領一窩蜂端了。」若澤說到這時笑了聲。
壓在他身上的坎伯蘭家族在災難降臨的那一刻轟然倒塌,當年讓他和他的雌父掙扎困苦的大家族,在滅世面前,毫無抵抗之力。
那瓶茅金酒即將見底,若澤封好酒瓶口,伸出手指彈了彈瓶身,指甲與玻璃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趴在桌上,聲音逐漸含糊:「克烈來居然把皇位給了夏玄,是不是很神奇?他在想什麼,我們所有蟲都想不到……」
三天沒睡的雌蟲終於閉上眼,呼吸平穩睡著了。
寧丹臣打開遊戲光屏,遊戲助手貼心地將這三年的遊戲情況整理成資料發給他。
還貼心標註了遊戲主線進度百分之九十九。
赫格拉斯帝國的皇位,被莫名其妙丟到了夏玄的頭上。
那名荒淫無道的雄蟲皇帝克烈來並沒有將皇位留給他的任意一個孩子,而是將信物交給了與皇室沒有一分關係的夏玄。
儘管這位滅世皇帝的位置並不好坐,相比起一件禮物,更像是克烈來給夏玄的一個詛咒。
寧丹臣翻出克烈來的資料,在過往的經歷中找出了他與夏玄的淵源。
嚴格意義上來講,是與夏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