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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相思閻羅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她的事情他都記得,他的事情她半點也想不起。
石曼生自然是會下棋的,而且下得還不錯。
在百里門的時候,每次和余夏師姐下棋,都能讓師姐咋呼好久。
「你這人,懂不懂什麼叫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下棋而已。」
雖然這麼說,但她總是把余夏師姐殺得很慘,結局從來沒有投子認負一說,向來都是以師姐直接糊了棋盤為準。不過,不得不說,她那余夏師姐是個臭棋簍子,還是個脾氣暴躁的臭棋簍子。
今日既然柳木白主動提的說要下棋,就莫要怪她不留情面。
「還是喜執黑子?」
她頓了頓,她確實喜用黑子,但只是因為喜歡黑色,看來,他真的挺了解自己的,「我可以讓你先走。」
「不必,在下就喜白子。」
丁澤與護衛阿甲待在一旁,阿甲依靠著馬車很是悠閒,但丁澤卻在那邊繃直背站著。阿甲看了看已經開始下棋的主子和石姑娘,又看了看那個身量瘦弱的丁小哥,搓了搓鼻子。
「丁小哥是使劍的?」
丁澤點了點頭。
「不才正好也是練劍的,切磋切磋,如何?」阿甲露了露腰間別著的長劍,「大人下棋向來時間很長,我們這麼幹站著也挺無趣。」說罷,他指了指不遠的一塊空地,「就到那裡過幾招怎樣?」
「不去。」他搖頭。
「這裡人跡罕至,出不了事,再說,就在邊上。」阿甲繼續拉著他說話,「要不,你去問問你家主子,看她同不同意。」
丁澤頭也不抬,「不去。」
阿甲臉頰抽搐了一下,這小兄弟脾氣還挺倔。
也好,反正站在這塊兒也不打擾大人與那石姑娘下棋。
石曼生正在全神貫注——沒想到這柳木白圍棋還真有幾下子,不好對付。
「可曾想好了?」柳木白抿著剛泡好的茶,看著棋盤笑得白雲清風。
石曼生執著那黑子已經猶豫了約莫半柱香時間了,可她還是沒拿定主意,「下棋,急不得。」
「石姑娘說得是。」柳木白為她滿上了茶盞,「如此風景,山腳對弈,實是樂事。只不過……似乎冷了點。」
聽他這麼一說,石曼生才發現自己指尖已滿是涼意。畢竟已是初秋,秋意甚寒比不得夏日,這郊外更是冷上幾分,再加上這麼露天坐著,任憑天氣再好,這風吹多了也會頭疼。
視線中再次出現了那件白色的披肩,合著眼前人玉石般的聲音,「還望石姑娘莫要嫌棄。」
——所以這都是他一早就預備好的嗎?
「……」
石曼生覺得自己越發看不穿這個人了,似乎只要他想的還從來就沒做不到的。披在身上,那披肩質地柔軟,仿若擁被而坐,舒服十分。只是她卻沒了幾分繼續對弈的心思,看著對面人骨節分明的手,還有那又定定落下的白子,她問了一句話,一句盤桓在心底許久的話。
「找到我,究竟是為了什麼?」
柳木白抬眸看了看她,「自然是為了見你。」
她要的不是這個答案,「然後呢?然後你待如何?」與她破鏡重圓?重修舊好?
柳木白卻是是個很讓人心動的男子,長相、家世、舉止、能力,無可挑剔。她承認,初初見到他對自己與眾不同心裡是歡喜的。只可惜,她不是個傻瓜。
她與他的身份天差地別,強求一場又能如何?華國公之子怎麼可能娶她這樣的江湖女子,就算同意了,怕也只是納個妾。可她石曼生又怎會甘願與人為妾?她從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更不願這麼與他不明不白地隔上十幾天見一面,還總胡思亂想。所以,不如乾脆就當一切從未發生。這是她昨日餵了將近三個時辰的魚後得出的結論,她今日來見他,便是想將事情說個透徹。
柳木白單手轉動著木桌上的杯盞,不急不緩來了一句,「你願如何,我便如何。」
「你……」
他看著她,笑得很是平常,卻不帶一絲敷衍,就仿若答應了要請她一頓飯那般簡單。
石曼生心底不覺緩緩重複那句話——你願如何,我便如何嗎……
山間的霧氣不是何時散了開去,陽光穿透雲層洋洋灑下,似在一草一木上都鍍了層金。不知人事的清風,嘻嘻鬧鬧撩起她別在耳後的碎發,半掩住她的視線,模糊了對面人的笑顏。
「石頭,慢慢看,一個人的心總是要慢慢看,才看得懂的。」他笑,如一汪深潭,水清底深。
她想說的話都被那笑容堵在喉嚨口,卻是再也拋不出一個字了。
「能看到一個亭子了。」
丁澤的聲音驟然響起,石曼生慌亂間移開了凝在柳木白眉眼的視線,剛才的她失神了,不知是為了他的話還是為了他眉眼間微微無奈的神色。
她看向山頂,定了定神,「那便是古松亭。」
巍巍山頂,峭壁絕崖,一座飛檐八角亭獨獨而立,四周是光禿禿的山石,無松無草,可偏偏有了「古松」的名號。
傳說,那山崖處本來是有一顆好幾百年樹齡的大松樹。可有一日,那松樹不幸叫天雷給劈死了。於是,便有人將樹伐了下來,就著樹生長的地方,用著樹本身的木料造了這麼個亭子。古松亭,只是想叫人知道,曾經有那麼一棵老松樹,一棵孤零零就如現在這座亭子一般,站在這人跡罕至的山崖,迎送日月,歷經寒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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