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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山藤分成了兩摞, 一摞用來編藤蓆子,一摞用來編長繩, 都是給柳大人用的。
看著為數眾多的藤蔓,柳木白忽然鬼使神差地問了句, 「在下的腿可還有得治?」若是能治,他們就可以不用做這些……
石曼生手上動作頓了下,而後有些尷尬地看了他一眼,勉強牽了牽嘴角,什麼都沒說。
心底那份微末的期盼被她眼中的愧色徹底折斷,柳木白若無其事地低下頭, 繼續揪著山藤上的葉子, 「我不該問的。抱歉。」
能與柳大人這般心平氣和地談及雙腿,是石曼生始料未及的。
從他低垂而輕顫的眼睫,她就知道他很在意這件事。可現在的柳大人似乎正在試圖去掩飾這份在意, 也在試圖與自己……修好。
石曼生明白他的改變, 也理解這改變是因何而起——他怕自己丟下他。
中午回來時, 被柳木白撲倒的瞬間,她在他眼裡看到了還未完全褪去的絕望,帶著戾氣的絕望。深山野林,偏僻石洞,她是唯一能幫到他的人,如果連她都走了,他……必死無疑。
抬手摺去一片葉子,石曼生微微斂了眉——若是反過來……
——若是反過來,他們倆的角色顛倒,柳大人會不會為了自己回來?
這個問題在她腦海中很突然地閃現,卻又很快被壓了下去。
她不想去問答案,是因為她知道答案會讓自己失望。畢竟服了相思閻羅的柳大人不會念舊情,更不會大發慈悲。從那天起,她就該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哪怕手腕那條紅線能證實柳木白曾經真的喜歡過自己,可最後……他不還是毫不猶豫地吞了相思閻羅嗎?
算了……不想了。
石曼生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她已經隱隱有了打算,救出柳木白以及之後的打算。
她不欠他的,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但他欠她的,只有他活著,她才能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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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石曼生穿戴整齊,先把藤蓆子搬出了洞口鋪在一旁。其實,這算不得什麼蓆子,只是粗粗地將藤蔓織成的一張網罷了。而後,她爬回石洞,將那藤條長繩一端牢牢扎在了柳木白腰間,拽著另一頭先爬上了樹。雖說是長繩,但也長不到哪去。是以,她只能分量段將留大人拉上去。
首先,是要從樹下拉上樹。
柳大人雙腿不便,但手還好使,又有人拉著,倒也算不得太麻煩,只是比較費力氣。搗鼓了約莫有兩刻時間,他才被喘著粗氣的石曼生給拉了上去。
「慢點。」
石曼生伸手把他拉上了樹,扶他坐穩後,她沿著梯子爬到了洞外,而後拽著藤條繩子回頭看他,「小心點,準備上梯子了。」
柳木白的視線從她帶汗的額頭划過,而後定在了她被藤條摩擦得已經通紅的虎口,「要不……歇會兒?」
石曼生搖頭,笑著看他,「一鼓作氣!不用歇。早些完工,也好早些出去。」
柳木白看了她一會兒,眼底有些複雜,「麻煩你了。」
她不在意地笑了笑,「快些吧,我拉著你。」
柳木白伸手攀上了梯子。梯子窄,石曼生不能幫他動作,只能在洞口拉著藤蔓輔助。梯子所架的角度很陡,失了雙腿的輔助,柳木白爬起來的每一步都吃力非常。這和先前爬樹還不同,樹很結實,但梯子畢竟是架在樹上,高低不平,容易抖動。
柳木白一層一層地緩緩爬著,為了拉他出來,石曼生從拉著藤蔓,漸漸變成了用肩膀背著藤蔓,低著頭一步步拽走著。
雪地不好走,她每走一步都似乎要退上半部。手裡的藤條很是粗糙,從她的肩頭到雙手手掌,都被藤條勒住摩擦,疼的她好幾次都差些喚出聲來。
——不急,要穩。
石曼生低著頭,努力又往前跨出了步子。忽然,腳底不知踩了什麼,突得一滑,她差些跌倒,手中藤條頓時鬆勁從掌中落了下去。
不好!
石曼生大驚失色,忙一個轉身,伸手就去抓那藤條,可拉著柳大人的藤條又豈是那般容易被拉住的。撕裂的疼痛傳來,那藤條繩在她手中足足滑出去了一尺有餘,才最終被她停住,而先前那一尺藤條繩已被染成了血紅顏色。鮮血順著拳頭滴落在白雪之中,一砸一個紅色小坑。
平復了下呼吸,她朝著石洞得方向喚了聲,「柳大人,還好嗎?」
石洞中的柳木白驚魂未定,剛才突然失了拉力,他差些連人帶梯子都一同跌了下去,好在及時被拉住了,「我沒事,你那邊怎麼了?」從他現在的角度並不能看到石曼生的情況。
「滑了一下,沒事兒,繼續吧。」她的聲音聽上去很平常。
石曼生抿著嘴狠狠吸了一口冷氣,雙手有些顫抖地再次把藤條繩背上肩頭。想了想,她咬著牙,將那藤條繩在手上多纏了一道,防止再滑脫。
又是一番吃力地拉拽,柳木白終於夠到了石洞邊沿,撐著石壁,他在石曼生的幫助下徹底爬了出來。
「好累。」石曼生整個人癱坐在了雪地上,「柳大人,你看著挺瘦,怎麼這麼重?」
柳木白也是氣喘吁吁的樣子,「衣服太重。」為了防止藤條勒到身子,石曼生今日幫他從上到下都穿齊全了,包括那件有相當重量的貂皮大氅。
兩人原地歇了會兒,石曼生站起身走到他身邊,臉上帶著輕鬆的笑意,「不管怎麼樣,我們總算是都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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