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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這氣氛凝固得幾乎要成冰的時候,突然那馬車裡又傳來了一聲,「走吧。」
話音落,整個隊伍立時開拔,不一會兒就走遠了。
這?突然停了下,然後就這麼走了?
百姓們面面相覷,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官兵撤離,之前那個姑娘像是怕石曼生跑了一般,再一次一把拉住了她,「我這裙子,怎麼辦!」這一次她拉的是左手,見石曼生右手依然提著榆木粉,那女子一臉嫌棄。
「在下賠錢。」老老實實說了這四個字,石曼生不願過多爭執。
肯賠錢,這事就好辦了,那姑娘也不客氣一口就叫了個價。這價自然不低,但也算合理。石曼生沒說什麼,從懷裡取了前遞了過去。
——江家那邊,就再加點價彌補彌補自己今天的損失吧。
「以後走路看著點!」那姑娘接過錢,沒好氣地上下看了她一遍,頭也不回地走了。
瞧那姑娘邊走邊拉裙子不自在的模樣,石曼生默默低頭,把榆木粉口袋好生扎了扎。
唉……白白浪費了不少。
十字街不一會兒就恢復了常貌,一路上時不時會聽到路邊人在討論剛才的那隊官兵和馬車。
「那該不會就是新來的官大人吧?」
「我看是,聽說那新來的官大人年紀不大,來頭不小,這次到青州就是來歷練一下好以後回京城提拔呢。」
「真的?你倒說說怎麼來頭不小了?」
「我和你們講啊……」
老百姓對這些最有興趣,明明與自己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可是一旦討論起上的那些事來,人人都是師爺。
石曼生不置可否地聽著,左耳進右耳出,全當消遣。
一到家,晚飯是師叔大人最拿手的肉絲白菜面,那麵條是前兩天去街上稱的,撒上些蔥花聞起來噴噴香。兩人就著一小碟爽口的黃瓜小菜吃了下去,石曼生洗完碗後就迫不及待地進了屋,搗鼓起了引蠱香。
夏近秋嘆了口氣,回了自己屋打坐。她這身子越來越寒了,晚上得再加層被子。
此時,屋外頭也悄悄變了天,白日裡的晴空萬里漸漸沒了蹤跡,隨著日頭西下,連綿的烏雲不知從何處飄了過來。院中的油桐樹被風吹得嘩嘩作響,枝顫葉落,許久許久卻不見一絲雨聲。
……
「咚咚咚——咚咚咚——」
夜色已現,風雨欲來之時,有人敲響了「金樹院」的門。
石曼生聽到了動靜,推開房門往院門那裡走——這個時候,會是誰?
哪知才走了幾步,就見院內狂風大作,瞬間大雨傾盆,雨水砸在臉上竟還有些痛。眼看著院門就在前頭,顧不上許多,石曼生三步並兩步跑到門檐下,對著門外試探著問了句,「找誰啊?」
「石曼生?是你嗎?」門外傳來帶著疑問的話語,生生定住了石曼生正撣著衣裳上雨水的手。
找她的?青州這邊知道她名字的實在不多,幾個手指就能數過來。不對,是三個手指就能數過來——師叔、顧老闆、還有師姐。
這麼晚?是顧老闆那邊的人?難道江家那邊出么蛾子了?
她急忙忙一把就打開了門。當然,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師父派人尋來了?她折騰了這麼久終於被注意了?
來者是位男子,待她看清此人容貌,心中頓時靜了幾分。
三眼五庭,膚白如玉,薄唇挺鼻,氣息清透俊美,水墨一般的眼眸正定定注視著她,藏有隱隱歡喜。再看那人打扮,一柄油布雨傘,一襲及踝長衫,夜色下能依稀能分辨出綢織的祥雲暗紋。男子身量修長,執傘的右手骨節分明,帶著幾分纖細白皙。
……
「好久不見。」陌生的聲音溫溫雅雅,卻叫石曼生心中莫名凝了一拍。
「請問您是……」她嗅到了鼻尖微醺的青竹香氣,是此人身上的薰香,在這雨幕之中她依稀辯得出來。
男子執傘走向她,一手越過院門徑直拉向她的手腕,嘴角帶著難以掩蓋的笑意,「我終是尋到你了。」
石曼生一時不查,被他拉了正著,他的手溫暖乾燥,柔軟的肌膚熨帖在手腕讓她心中一驚。趕忙抽出手腕,不自然的神色一閃而過,她連連後退兩步,眼中隱有戒備。此人不是顧老闆那的人,也不會是師父派來的,她師父才不會派這麼好看的男的來找自己。
男子看著她,眉間有些怔然,被晾在空中的手緩緩收起,似乎被她排斥的舉動所感,本來揚起的嘴角微微拉平,有些不確定地道,「石頭,你……怎麼了?」
石頭?怎麼連自己這麼隱秘的小名也知道?
她又看了他一遍,確定自己沒見過,「公子可是認錯了人?」
男子語氣暗了下來,「我認錯誰也不會認錯你。」
見他說得那般篤定,石曼生猶豫了,可她真是不認識眼前人,「你是怎麼知道石頭……這個稱呼的?」
男子眉頭漸漸擰起,似是不解又似不快,「那是你親口告於我的。」
——怎麼可能?!她可從來沒……
突然間,石曼生整個人定住了。一個名正言順,卻又讓她牴觸萬分的猜測緩緩升起,立時,從左手腕傳來了難以言喻的僵硬。
男子定定看著她,沒有放過她面上一絲一毫改變,那目光似要刻入她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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