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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早該這樣了。她對自己說。
她該為師父報仇的,她做不到,師姐來做,她不該攔著。
就當從來都沒救過他,就當那天從懸木橋上跌下時……柳木白就死了。
看著石曼生恍惚的神情,余夏只覺荒謬異常,刺眼無比。
「痛快?哈哈哈哈哈!」怒極反笑,「你讓我給他痛快?那誰給葉青痛快,啊!誰給師父痛快!啊!」
狠狠踢向腳邊人事不知的柳木白,余夏的表情已經有了幾分猙獰,「你忘了他們是怎麼死的嗎!你知道葉青在我面前中了多少箭嗎!你知道那天晚上他撐了多久嗎!給柳言之痛快?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千刀萬剮、挫骨揚灰八個字一下子揪住了石曼生的心,她了解余夏,她說得出自然做得到。
余夏,恨極了柳木白。
「看到沒?」余夏忽然從懷裡掏出了一根斷箭,箭頭在雨夜中閃著寒光,「這東西我一直帶在身上。葉青身上一共被這箭射了一十二個窟窿,一十二個!你說……他疼不疼?啊?」
……
「今天,我一個個的,都要還給柳言之。我還要讓他死前嘗嘗被千蟲萬蠱咬噬的滋味,以慰師父在天之靈!」余夏幾乎是吼著說完了這段話,目呲欲裂,握著斷箭的手青筋凸起。
她要柳木白痛不欲生!
可……那是柳木白。
……
「噗通——」
石曼生重重跪了下來,「求你。」
膝蓋撞上冰冷的地面,濺起一片水花。
余夏面色一僵,繼而整個人都氣得發起抖來,「求我……?」
她竟然為了柳木白下跪,她竟然為了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朝自己下跪!
揚起胳膊,又一個巴掌狠狠甩上了石曼生的臉,「你真是賤到骨頭了!」
被打得差些跌倒,但石曼生右手一撐,很快又坐直了身子,「求你……」她再一次說道,嘴裡已經有了血腥味道。這個巴掌比先前那個還要重上幾分。
「石曼生!你還有沒有良心!」拉尖的女聲,幾乎破音。
「求你。」石曼生依舊低著頭,似乎她只會說這兩個字,雨水從頭頂落下,濕透的額發貼上臉頰,狼狽不堪。
「求你……」
——求你給他一個痛快……我不攔你殺他,但求你給他一個痛快。
余夏眼眶猩紅地瞪視著她,氣息很重,那視線幾乎要將石曼生的頭頂灼出一個洞來。
這般視線之下,石曼生一直低著頭,仿佛成了石像。
「求你。」
真是……讓人不爽得很啊。
良久,余夏木著臉輕輕吐出了一句話,「石曼生,你太讓我失望了。」
「噗——」
一聲悶響。
箭頭往柳木白的身上狠狠扎了下去,皮肉綻開的聲音。
劇痛讓只是被敲暈的柳木白一下清醒了過來,「唔——」。
可他的四肢還都被穴道所固,根本動彈不得。
「師姐!」對上柳木白驟然睜開的眼睛,石曼生一下匐在了地上,聲音有了哭腔,「我……求你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你了。」
「噗——」,又是一聲,拔出箭頭的聲音。
「唔。」柳木白低低叫出了聲,帶著倒鉤的箭頭勾出了一片血肉。
「你不知道錯,你根本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石頭!」余夏將箭再一次扎入了柳木白的身體。
「師姐!」
「我說了別這麼喊我!」手起——箭落,又是一下。
傷口流出的鮮血很快就染紅了柳木白的衣裳,被雨水一衝稍稍淡了顏色。
漸漸地,他的周身圍了一片血水。
柳木白認得眼前這個女子,她是石曼生的師姐。
劇痛拉緩了他的思緒,但他還是知道——自己怕是難逃一劫了。他聽得到石曼生的聲音,在疼痛中,那聲音似乎正漸漸變得有些遙遠。
……
「我錯了……求你,求你……求你了。」石曼生已經伏到最低。她不敢抬眼去看柳木白,怕自己忍不住會再一次忤逆師姐。
她已經錯得夠多了,不能再錯了……
桑曲識趣的站到了遠處,這般情形不適合他參與。
余夏手中的箭頭鮮血淋漓,她低頭看到了柳木白正望著石曼生。
那樣的眼神似乎在天地間只能看到石曼生一個人,專注到極致。
曾經,也有一個人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卻被他生生毀了。
葉青……
余夏清楚得記得葉青在她懷中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樣子,那天晚上沒有下雨,可他的衣服都濕透了。她摸不到一處乾的地方。穿透胸背的長箭開了血糟,將他的氣息一點點剝離。
她好恨……好恨!
又是一箭,余夏已經刺紅了眼眶。
都是他,都是這個人,是他殺了葉青!
「師姐!」石曼生匆匆爬過來,拉住她的衣袖,「不要了……我錯了……我錯了……」
「放開!」余夏一甩手就將她推到了一邊,舉箭又再刺了下去。
這一次,箭頭對準的是柳木白的右胸。
「不要!」
……箭尖扎入皮肉的聲音。
鮮血順著穿透手背的箭頭滴下……
余夏的動作停了下來,她紮上的是石曼生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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