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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你不該進來的。」一聲蒼老的嘆息。
石曼生掀起帘子的手僵在了半空。
一個人站在屋子中央,她有著石曼生熟悉的面容,可卻瘦成了一張薄紙片,花白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右手帶著黑色手套,姿勢奇怪地彎曲在胸前。正是石曼生許久不見的師父易紫林。
聽到她的聲音,易紫林「看」向了她,失神的雙眼不知什麼時候成了灰白顏色。
「師父?」石曼生不確定地對著她的眼睛晃了晃手,而那雙灰白眼睛對於她的動作沒有一絲反應,「您的眼睛……」
「看不見了。」易紫林說得很平常。
石曼生眼眶一酸,險些掉下淚來,「怎麼會……」走上前一步,她握住了師父的手,可這一握驚得手都抖了起來。師父那隻帶著手套的右手僵硬無比,就像是硬邦邦的石頭。
「你的手……」
石曼生急急摘掉了那隻手套,師父抬了抬尚且無事的左手,終是沒有攔住她。
手套褪下,僵硬的右手顯出出來,那是一種可怕的灰紫顏色,手的表面還布滿了坑坑窪窪的痕跡,根本看不出活人氣息。
——是蠱毒反噬的痕跡。
石曼生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師父,你……怎麼會這樣?」蠱毒反噬,不死不休。如今只是一雙眼睛,一隻右手,但接下來會在三年內一點一點蠶食全身。這就是師父突然離開的原因嗎?
「石頭。不要緊的,為師早就知道了。」易紫林的嗓音也是被蠱毒所害。她之所以去到鬼醫谷,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鬼醫谷里有她想見,卻不敢見的人,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她只想靜靜地和那人一起度過。
「師父是為了這個要解散百里宮的嗎?」
易紫林拍了拍她的手,「百里宮,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債都還清了,也不需要再有人當這個宮主了。」她說的這個債,正是石曼生之前大江南北地尋找八家八姓為他們解蠱一事,「如今,你只要按照梅公子所說去辦就行了。這也是為師吩咐你的最後一件事。你,應下,可好?」
石曼生握著師父的手,沉默了許久,閉了閉眼,她道,「我需要理由。為何這麼做的理由。」封山可以,送柳木白下山也可以,可為何她絕對不能與他往來?還有梅子傾,究竟是什麼人?
易紫林靜了下來,灰白的眼睛直挺挺地「看」著她,良久,一聲嘆息。
「柳言之是朝廷的人,百里宮不能與朝廷有任何牽扯。」
「可我已經不算是百里宮的人,百里宮也沒了。而且,柳木白是為了一幅畫捲來的川蜀,並不是為了百里宮。」為什麼非要這般不可呢?
師父猶豫了很久,緩緩道了往事。
很久以前,南詔國有一座神廟,神廟裡有一位大巫,她是南詔國國師般的存在。大巫製成了「噬魂蠱」,並將這蠱用在手下八位長老身上,長老們只能全心服從於她,才能得到每年一次的解藥。然而,他們並不知道,再多的解藥,也只能讓他們活上三十年,三十年後,噬心蠱一定會發作。並且,噬心蠱進入精血,凡中蠱者,他的後代男子也會自娘胎出來就身染此蠱。
後來,南詔還是亡國了,八百皇室被屠,那位大巫也在戰亂中不幸身中流箭死去了。
大巫留有一個徒弟,徒弟是個善良人。既然南詔已經亡國,她便費盡心神想要解除那八位長老後人身上的噬心蠱。然而,最終沒有成功。但她改進了解藥,讓他們服下,從此他們的後人再也不用定時服用解藥。只不過三十而亡,仍就像是詛咒一般伴著他們的後代,一代又一代。
大巫的徒弟晚年時創建了百里宮,她想著自己可能找不出徹底解蠱的法子,但也許她的徒弟,或者徒弟的徒弟能夠成功,只要一直試下去,總有一天能救那八家八姓於水火之中。
終於,到了易紫林這一代,她發現了石曼生。
石曼生的體質很特殊,她本身似乎就是個很好的蠱盅,能養蠱育蠱。師父一開始在她和余夏的身上都種下了可能能解「噬心蠱」的種蠱,然而只有石曼生才能真正有效地以血誘蠱。終於,百里宮的使命完成了,八姓八家的噬心蠱都解了。
而易紫林自己本身之所會被蠱毒反噬,也是因為當初她也被自己的師父種下了種蠱。其實,夏近秋身上也有。只不過,每個人的身體反應都不一樣。
「石頭。百里宮人歷來都是死於蠱毒反噬……你會不會恨師父?」
石曼生不知道自己最後會不會反噬,但她一直在研究如何解去自己身上和師姐身上帶有的種蠱,在她看來這並不是一件不可以完成的事情。
石曼生搖搖頭,「不會。師父收我養我,育我教我,已是大恩難報。若不是師父,我也許早就死了。」
易紫林摸了摸她的腦袋,繼續著先前的話題。
「百里宮其實就是南詔神廟……」
話說到這裡,突然外頭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砰——」客房的門被狠狠撞開,素西捂著胳膊沖了進來,那上頭正插著一根黑色箭矢。
「主上,有刺客,要快快離開此地!」話說完,素西面色一變徑直倒在了地上。
石曼生和易紫林從裡間走了出來,見狀,石曼生趕緊上前,待查看了箭傷,她肯定地說道,「箭上有毒。」時間耽誤不得,她立即封了素西幾處穴位,並餵她服下了一粒清毒/藥丸。素西臉色稍稍好轉,可仍舊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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