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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慕韶光進入魔域之後,一直以唐郁的面貌示人,但臉是讓人看的,身體上的偽裝就不必那樣精細了,除了按照唐郁的身高把自己稍稍調矮了一些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沒什麼改變。
飲真的手按在他光裸的肩膀上,只覺得凝脂似玉,觸手生溫。
作為男子,慕韶光的肩膀不窄,肩背卻很薄,這使得他的身姿挺拔而單薄,也愈發令原本就勁瘦的腰肢顯得更加纖細。
而此刻,他懶洋洋地將雙臂支在桶沿上,腰以下的部位都浸在水裡,視線順著肩頭而下,只能看見優美的線條由肩胛骨至背至腰,一路收束漸窄,到了水平面的位置正好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凹弧,無比誘人遐思。
飲真是一柄劍,他知道,劍和人的軀體是不一樣的,劍是冰冷的、堅硬的、鋒利的、挺直的,可多麼的神奇,人的肌膚竟然可以這樣的溫暖,這樣的細膩,一具身體上,有這麼多的起伏轉折,輾轉變化。
甚至還可以更加深入地探索,欣賞更多的情態。
作為一柄劍,飲真跟在慕韶光的身邊多年,他們相互陪伴,並肩作戰,從來不會対彼此有著任何的隱瞞和避諱。
可是,在通曉情感的同時,他就會難以避免地伴隨著而生出欲望。
此時此刻,一個仍舊毫不設防,一個卻有了自己的心思。
只要……只要他的手再向下一些……或許就可以將某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抓進手中。
世間再沒有比這更加致命的誘惑了。
「飲真?飲真?」
飲真猛然醒過神來,「嗯」了一聲,發現是慕韶光在叫他。
他的手指也跟著一緊,在慕韶光的脊背上劃出一道紅痕,慕韶光下意識地避了避,身上的水珠紛紛像白玉上滾落的珍珠似的,越過紅痕一直下滑,與木桶中的水融為一體。
慕韶光道:「在想什麼呢?我說你也去歇著吧,我想自己待一會。」
飲真本能地說道:「我不會累。」
慕韶光說:「一旦有了身體,有了情緒,有了七情六慾,就會感到累了。身體會累,心也會累。」
他這句話語氣平平淡淡,明顯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卻一下子把本來就心虛的飲真說的啞口無言。
飲真默默退回到了劍里,封鎖自己的所有外感和思緒,仔仔細細尋找只是一柄劍的感覺。
他是慕韶光的劍,他必須要絕対的服從,絕対的忠誠,事事服從慕韶光的命令,他不能因為任何理由被趕離主人的身邊。
這才是他生命全部的意義。
慕韶光沒有太過在意飲真的反常,以他素來縝密的性格原本不會如此,但他急著將別人都支開,其實是因為他的身體確實不太舒服。
原本在當年與魔神開戰的時候,慕韶光就受過不輕的傷,後來一直沒有完全養好,整個穹明宗上下提起他的傷來無不憂心忡忡,簡直恨不得成天輪番的將他捧在手心裡一樣的呵護照顧。
慕韶光性情剛毅,一面是不願意讓人擔心,另一面也是嫌煩,因此有什麼不適從來能遮掩就遮掩過去。
這次因為葉天歌的事,慕韶光發現自己似乎還有一段缺失的記憶,前幾天就強行用靈力引動神思,想要試著想起點什麼,結果反而遭到了反噬。
這事他跟誰也沒說,免得每次想做點什麼,就要被勸來勸去,再說了,若是被問暉發現了,難免又要去跟問千朝告狀,到時候也是一場麻煩。
方才慕韶光泡在水裡,又想了一會事,猛然感覺一陣氣血翻湧,立刻將飲真支開,而後自己默默運氣,梳理經脈中暴躥的靈力。
但傷勢壓得久了,這一次卻說什麼都控制不下去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慕韶光忍不住一口鮮血直噴了出來,當時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無力地向下滑去。
木桶里的水逐漸浸上來,他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東西,耳邊也是一陣嗡鳴,唯有觸覺尚算靈敏,只覺得突然有一雙手伸過來,架住了自己。
只是那雙手正在顫抖,甚至似乎抖的比慕韶光自己還要厲害,慕韶光忍不住反握了回去,而下一刻,他就被一下子從木桶中抱了出來,緊緊地攬入懷中。
這個擁抱很重,仿佛很不得要將他生生按進骨子裡面去,讓他不必再受到外面的任何傷害,但又珍重萬分,半點也沒有加重他的痛苦。
那樣的銘心刻骨,纏綿悱惻……
是誰?
明明所有的人都離開了。
慕韶光身上的水應該把対方的衣服都給弄濕了,那人卻好像毫不在意,將他輕輕放在床上,為他擦乾身體,壓制中經脈中失控的靈力。
那股突如其來的痛苦過去,慕韶光眼前的黑暗漸漸消失,一張清冷俊美的面容隨之映入眼帘。
竟是解君心。
大概是由於対方一直注視著他的緣故,他這一看,正好也望進了解君心的眼底,那雙深邃如海的黑眸中,竟仿佛滿盛著那麼多複雜的情緒,似憐惜,似哀涼,似纏綿。
慕韶光怔然道:「你——」
解君心顯然一驚,隨即仿佛被燙到了一樣,猛地放開抱住他的手臂,站起身來。
「我只是路過,聽你這邊好像出了事,進來看看。」
解君心快速地說:「你恢復了就好,那我走了。」
他一眼也沒再多看慕韶光,顯得十分冷漠,說完之後轉身要走,接著又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轉回來從凳子上抱起來什麼東西,放在慕韶光枕邊,跟著彎腰端起木桶,匆匆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