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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抬起手來,摸了摸小貓的頭,低聲說道:「你快走吧,不要在這裡了。」
——像這樣一個吃人的魔窟,連人都容不下,何況一隻貓呢。
小貓被她摸了頭之後,渾身的毛慢慢炸起來,瞪大了眼睛,仿佛很驚訝似的。
葉天歌卻也沒了力氣,渾身一陣陣發冷,手也滑了下去。
那隻貓在她身邊蹲坐了片刻,歪著頭似在思考,然後默默地轉身走了。
葉天歌抬起頭看著天空,眼前夜風淒冷,頭頂萬里星河,她的雙眼乾澀,自嘲地笑了笑。
恐怕自己今天就算死在這裡也不會有人知道吧,或許會一直到第二天,第三天,才會有人看見她的屍體,也會像看到馮家俞死時那樣,驚訝一陣,議論一陣,然後徹底遺忘掉她這個人。
其實那也挺好的,有時候死才是一件輕鬆的事。
她理智上知道自己應該趕緊起來,想辦法給傷口止血然後回去了,但心裡空落落的,又一動也不想動。
這時,草叢中再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葉天歌轉頭望去,驚訝地發現那隻小貓竟然回來了,這一回,它的嘴裡還叼著幾根草。
「你……?」
小貓當然沒辦法回答葉天歌的話,它優雅地將那幾根草放在了葉天歌的裙擺上,動作輕輕巧巧,全程也沒有碰到她半點。
葉天歌低頭看了看,認得這草是用來止血補氣的杜葉。
她驚訝地看著小貓,這樣的神情使她整個人身上多了幾分少女的活氣,小貓抬起貓爪,在她的袖子上撓了撓,正是在她受傷的那半邊,此時黑色的衣袖已經被手臂上傷口處的鮮血給浸透了。
葉天歌沒動,小貓圍著她轉了一圈,不依不饒地再次扒拉她。
終於,葉天歌緩緩地拿起了那幾根草葉,碾碎之後按在了自己的傷口上。
頓時,傷口處的血止住了,傷口也隱隱有癒合的趨勢,被碾碎的草汁冰涼清新,讓人頭部的眩暈感為之一緩。
葉天歌的表情有些複雜,像是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片刻之後,她手扶著石壁一點點站直了身體,慢慢朝著山下走去。
小貓則亦步亦趨,跟在她的身後。
葉天歌走了兩步,又停下來,看著小貓說道:「你既然會為我尋找傷藥,應該也能聽懂我說話吧?你走吧,這個地方不適合你待,你順著那條路一直走,就能離開這裡了。」
她從手腕上取下了一串鏈子,套到了小貓的貓頭上,只要戴著它,小貓就可以直接穿過合虛的結界,離開魔域。
葉天歌這樣做的時候,小貓沒有反抗,仿佛當真明白她的意思一樣,葉天歌忍不住又摸了摸它的頭,轉身繼續走。
但是走了兩步,她回頭一看,卻發現小貓又跟上來了,因為腿短,還有些跌跌撞撞的,那模樣簡直是世上任何一個姑娘都難以抵擋的可愛。
葉天歌皺眉道:「我說了我真的不能養你,你跟著我做什麼?再跟著我,我就殺了你吃肉!」
小貓看了她一會,這一次好像真的被她嚇住了,轉身慢慢地向著遠處走去。
葉天歌扶著樹,站在原地看他,發現這貓走的好像不是自己指出來讓他離開的路。
當時葉天歌就想上去,但是猶豫一下,轉念覺得這隻貓能在合虛活這麼久,說不定有自己住的地方,又或者根本就是誰養的,沒必要操這個閒心。
她又站著歇了片刻,這才繼續要向山下走。
而還沒抬步,葉天歌突然隱約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傳來,應該是兩名下等的魔修。
只聽一個人罵道:「呸,真是倒霉催的!他們那些大人物鬥來鬥去,最後髒活累活都留給咱們干,大半夜的還得出來運屍,麻煩死了。」
另一人說道:「這沒事,人都死了,那等後事長老肯定不會深究的,咱們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就是,然後也先泵回去,咱哥倆找個避風的地方,喝點酒,吃點肉,明天早晨一交差,這事就了了。」
他們說的應該就是馮家俞的屍體,一開始那人沒好氣地說:「吃什麼肉?這個月動不動就挨罰出事,我那隻剩下三塊靈石了。」
另一個人笑嘻嘻地說:「林子裡不是還有魔獸嗎,偷偷打了來不就是肉?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
兩人心照不宣,一起笑了起來,顯然是要偷偷捕捉魔獸來打牙祭,葉天歌通常對這種事都漠不關心,但此時她卻發現,那兩個人是從小貓離開的路上走過來的。
她怔了怔,突然快步跑上去,發現小貓果然還在慢慢地走著,小小的身影顯得可憐兮兮,渾然不知危險馬上就要降臨。
慕韶光正琢磨著,葉天歌看起來還是對他很不感興趣的樣子,而且這女子方才經歷那麼多的事都沒掉半滴眼淚,看來也是個不大好對付的。
所以他要不要再換一身顏色試試,或者說粉色真的比較好?
還沒付諸實踐,葉天歌已經從後面過來了,一把將他拎了起來藏到樹後,看著那兩個魔修走了過去。
「我不是說了讓你從那一頭走嗎?」
葉天歌拎著小貓的後頸,將貓咪拎到自己跟前晃了晃,小貓像是害怕了,將身子直往後縮,與她保持著一些距離。
葉天歌可不知道,這時候,貓咪滿心想的都是「男女授受不親,請你保持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