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頁
這時,一個聲音卻近在咫尺響起:「大人此言差矣。」
慕韶光說道:「我願為這位公子作證,他說的確實是實話。」
解君心一轉頭。
而直到此時,縣令才看了慕韶光一眼。
他覺得這個年輕人十分奇怪,方才一直站在那裡,但存在感極低,全身上下仿佛沒有一點能讓人注意的地方,所以縣令一來就盯住了解君心,甚至連眼角都沒有往旁邊多瞥一下。
但這時慕韶光開口說話了,縣令朝著他一眼看去,當即大吃一驚。
那個瞬間,他的腦海中什麼都沒了,只剩下一句話——天底下竟還有如此之絕色!
慕韶光之前為了避免麻煩,一直用法術淡化了自身氣息,此時他要當眾說話,這才消去了身上的障眼法。
於是,那絕美無倫的真容和一身光彩,便無遮無攔地展現在了眾人面前。
瞬間,幾乎在場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仿若陷入到了一個美麗的迷夢之中,只是如痴如醉地盯著慕韶光,渾然忘卻了自己身在何處,眼下又發生了什麼事。
只聽「噹啷」數聲,竟是旁邊官差們手中的長刀都握不住了,掉了一地。
這縣令雖從不好男色,此時看見慕韶光的樣子,也不禁直了眼睛。
他耳中只聽這位美人說道:「方才我也在旁邊,看見實際是死者先欲以毒/藥害人,這位公子才做出了反擊,如果大人不信,我想可以搜一搜他們的身,將一切調查清楚再做論斷。」
縣令連連點頭,說道:「對,沒錯,說的是。」
慕韶光微微一笑,說道:「大人明理。」
解君心看著慕韶光,無論他記得什麼,又忘了什麼,但此去經年,兜兜轉轉,這個人的性格依然半點都沒有改變。
就像當初,其實慕韶光一直便沒有完全相信他是步榭,但即便是他用了那樣卑劣的方式取代了步榭的位置,甚至藉機同慕韶光肌膚相親,慕韶光都一點也沒有責怪他,而是自己默默承擔一切,到了最後還要他活下去。
解君心想到這裡,一陣心疼夾雜著酸楚又涌了上來。
慕韶光說完那些話,也看了解君心一眼,想問問他還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結果發現,對方的眼眶又有些紅了。
慕韶光覺得有些好笑,沒想到一個高高大大,面色冷峻的大男人竟然如此愛哭,以前是不是都沒有人向著他說過話呢?
這麼一想,又不免覺得此人有點可憐。
縣令答應過慕韶光之後,去吩咐手下的人,一轉身看不見那張臉了,才有點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當眾對這麼一個毛頭小子言聽計從,實在大不應該。
可是再轉過身,看一看慕韶光,他終究還是沒能呵斥出來什麼,於是下令其他人去驗屍搜身。
然而這時,卻聽有人說道:「縣令大人,這兇手我以前見過,他就是個殺人如麻的魔頭,我帶了能除魔的人來了。請大人快帶著其他人離開吧!」
聽到這聲音,慕韶光轉身一看,道:「師兄!」
原來,竟是剛才交談中的另一名修士帶著步榭走了進來。
步榭剛才並不是跟慕韶光走散了,而是突然感覺到一股十分微妙地力量與他相斥。
因為之前並未防備,佛子又算是半個紅塵外的人,所以他整個人仿佛瞬間被隔在了另外一片空間中,與其他人都斷開了聯繫。
等到步榭破開這種迷障之後,這才尋到了慕韶光的位置,找來的路上,又碰見了另一名修士。
對方看出他修為高深,邀他一起前來除魔,讓步榭發現,那個他一直在找的罪魁禍首也在這裡。
步榭道:「韶光。」
說完之後,他便轉頭,看向了解君心,臉上的溫柔之色頓時化作了一片沉冷。
解君心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步榭,幾乎是一瞬間,他的腦海中就拉起了最高的警報,剛才面對慕韶光時的脆弱和哀傷也蕩然無蹤,同樣以最尖銳和警惕的目光冷冷地回視步榭。
兩人之間,暗潮洶湧,殺機凜冽。
他們並非是初見。
曾經的那些日子裡,解君心無數次作為一名不相干的人而路過,看著步榭與慕韶光一起讀書練劍,相伴相守,看著步榭可以那麼輕易地與慕韶光親近,慕韶光也對他展露笑容。
而後來,當他終於竊取到了接近慕韶光的機會之後,更是為了能夠讓慕韶光安心接納自己的陪伴,不得不逼迫自己去模仿那個自己最恨最厭惡的人。
步榭則一直不知道解君心的存在,驕傲而自信的人,亦無需將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
直到化身為飲真之後,作為一柄劍而守護在慕韶光身旁,解君心才讓步榭嘗到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嫉恨與挫敗。
他眼睜睜地看著這個人頂替自己的身份,奪走自己的愛人,甚至就當著他的面,一次次地占有慕韶光。
他被封在劍中,無數次地想要把解君心殺之而後快,連靈魂都打得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如今,他們終於這樣真正地以本來面目面對面地審視著對方了,那一瞬間毫不掩飾的敵意與攻擊性幾乎化為實質,讓周圍的人都有所察覺。
慕韶光滿頭霧水,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問步榭道:「師兄,你怎麼了?你認識……那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