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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天歌低著頭,聽到他說「救了你的命」時,眼底閃過一絲諷刺,嘴上說:「我明白。」
塗垚道:「明白就好,那就開始吧。」
葉天歌神色平淡,回過手來,慢慢地解開自己的領口。
慕韶光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連忙將頭偏開,非禮勿視,心中猶豫著要不要阻止。
雖然對方是魔,此時也不宜暴露,但眼看著一名女子在他面前遭受欺辱,可不是道義之舉。
但事情卻並不像慕韶光所想的那樣。
葉天歌在那裡解著衣服,塗垚看都沒有多看她一眼,而是將手一揮,房間角落裡的一隻罈子挪過來,橫在兩人之間。
而葉天歌只是褪去了半邊衣袖,面不改色地用刀子在手臂上劃了一道口子,她的鮮血便汩汩流入了罈子里。
慕韶光聽到聲音不對,回頭看了一眼,竟發現葉天歌的手臂上全都是新舊交錯的傷口,正在放血。
而那血液,並不是正常的暗紅,反倒隱隱有些透明,顯得比一般人淡了很多。
這說明,葉天歌是鬼修,她眼下的軀體並非肉身,而是吸收天地靈氣,又經後天修煉,這才鍛造而成。
慕韶光沒想到這一趟無意中跟出來,還真的有所發現,原來葉天歌和塗垚之間竟然是這樣的關係。
塗垚救她性命,幫助她進入魔域,又拜了魔神為師,而另一方面,葉天歌體質特殊,塗垚又需要她的鮮血來練功。
這個魔域之中,實在是陰謀詭譎重重,好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有不同的無奈和苦衷。
隨著葉天歌的放血,那股慕韶光很熟悉的香氣再一次地氤氳出來。
塗垚沉醉地低頭深吸一口氣,然後把手虛懸在了罈子的上方。
他的頭頂不斷氤氳出白氣,而最終,那一壇血竟然變成了清水一般的透明狀。
等到一切結束,葉天歌的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血色,就好像那一壇褪色的清水一樣。
塗垚取出一瓶丹藥扔給她,說道:「回去好好補一補,歇一歇,你放心,這次的事情有我在,必能平息下去。」
葉天歌接過丹藥,說道:「多謝大長老。」
塗垚揮了揮手,道:「那你走吧。」
不等葉天歌起身,慕韶光就瞬身一閃,先一步地離開了這處通道,沒讓任何人發現。
此地處處兇險,人人都是滿肚子的鬼心眼,虧的慕韶光心思靈活,反應也極敏捷,才能把每件事都做的滴水不漏。
可是,卻也因為他這次走的實在太及時卡點了,讓慕韶光錯過了後面的一幕。
——大長老這間練功室里的燈突然一下子全都熄滅了。
一個帶著輕笑的聲音響起:「大長老真是練功不輟,這是要老樹開花,勇爭掌門嗎?」
整個大殿中都陷入了一片死寂,剛才還威嚴殘酷的大長老一動也沒動,仿佛這道突然出現的聲音點了他的穴。
好一會,他才說道:「解……你、你來幹什麼?」
細聽起來,聲音中有微微的顫抖。
黑暗中,隱約見一道修長的人影歪著身子靠坐在正中的軟座上,一手撐著太陽穴,輕飄飄地說:「來為大長老分憂。」
塗垚道:「我……並無執掌合虛之心。」
那人道:「那不知大長老屬意於誰?」
塗垚不語,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在黑暗中蔓延,讓他不知不覺渾身冒汗。
良久,才聽頭頂上輕輕一語傳來:「既然你心中委決不下,不如我來幫大長老出個主意吧……」
*
慕韶光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始終沒有見到葉天歌,就有些不放心起來。
他又折返回去,走了一段路之後,發現葉天歌臉色蒼白,正坐靠在山腳下不住喘氣,應該是剛才放過血,現在體力消耗的差不多了。
看到她這幅樣子,慕韶光稍稍頓了一下。
天機中也有關於葉天歌的未來,是說她成了一名不世出的妖女,心若蛇蠍,歹毒狠辣,建有一處血池,每日要抽乾十名活人的鮮血沐浴。
修真界對她進行了數次圍剿,都奈何她不得,好在她一直以來身有重疾,最後粒米滴水不進,甚至連一身靈力都在逐漸流失,最終活活乾瘦而死,這才不會再繼續為禍天下。
天機中預示的那些事情,一半是場景畫面,一半是人們的議論,有些地方可能比較片面,不一定完全就是事實,不過目前都能和現在的情況對上。
不知道葉天歌的身上又有著怎樣的隱情,起碼在得到她的眼淚之前,是絕對不能讓她出事的。
慕韶光重新變成了小貓,走到葉天歌跟前。
他用小爪子輕輕碰了下葉天歌。
葉天歌失血過多,整個人都是眩暈狀態,耳中嗡嗡作響,聽見身邊有什麼動靜,甚至都沒有力氣和心思睜開眼睛去看。
直到感覺一個軟乎乎毛茸茸的東西碰到了自己,葉天歌才一轉頭,發現面前的竟是只小貓。
這大概是只幼貓崽,軟軟絨絨的淡金色,看起來像是一團小毛球,十分可愛,此時正蹲在她的身邊,用一雙又黑又圓的眼睛看著她。
合虛這種地方,怎麼會有這樣一隻小貓?它又是怎麼跑到大長老這裡來的,難道是找不到娘了嗎?
葉天歌一身狼狽,像一灘無人在意的爛泥般坐在地上,看著這隻弱小而天真的貓,不禁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