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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玶上次見此人時,他說的話里沒有一句超過三個字,此時竟禿嚕出這麼一大堆話,感覺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片刻猶豫後,他把遏制住對方咽喉的手完全鬆開了……此時此刻,他不能相信也必須要相信,因為沒得可選,只能賭了——這人若是逃跑呼救把官兵招過來,那麼自己就認輸,可自己的賭注又是什麼呢?幫他毒打了惡棍,還是因為他喜歡自己?
王餅魚見季玶鬆了手,趕緊從身上掏出一顆藥丸遞到他眼前,季玶這回一點也沒猶豫,接過藥丸就吃進了嘴裡……已經進入「賭局」了,就不回頭了。
「西園藥房在哪裡知道嗎?」王餅魚問道。
「知道,這裡的路我很熟。」季玶在園藝局時熟悉了很多局子的地形。
「西園藥他們引開?」季玶帶著一臉疑惑問道。
王餅魚未有回話,只向後退了兩步,隨後躬身拾起地上的一樣東西——季玶剛才從身上拔出的那根箭矢。
「你拿這個做什麼,這東西失了弓弩就是塊廢木條。」
不對……這東西還可以投壺……季玶覺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這個節骨眼上還能想到投壺。
「等那些人被我引光復軍的大計怎麼能靠賭?您剛才還說要注意行事規則。」陸乙好像是真的有些著急了,竟猛地起身欲意離開,「不行我得去想想辦法!」
「陸乙,你去哪裡?給我站住!」季玶也跟著站起身。
「我通知西門去把他殺了滅口,如果此法不行,就傳信給所有暗樁和細作讓他們想辦法連夜助主公逃出宮去。」
「陸乙,你給我回來!」季玶壓低了聲音吼道。
陸乙被吼得硬生生沒敢往前走。
「陸乙,你。
「可是,主公你怎麼能和我們一樣……」
「不要再說了,如果那個王餅魚能熬過今夜的嚴刑逼供,那麼後面的酷刑估計也就奈何不了他了,所以今夜是關鍵,若是今夜能平安度過,陸乙你也就不必太擔心了。」
陸乙好像還想再說些什麼,被季玶一個狠厲的眼神制止,不得已最終決定離開。
剛扭頭走了兩步,忽聽身後的開後,你就趕緊從那個洞鑽出去,出去以後就靠你自己的運氣了。」王餅魚一邊說,一邊手裡拿著那根箭矢往後退。
季玶看他臉上顯露出的神情似是帶著些決絕,那張女里女氣的臉上竟涌動出無比的陽剛之氣:「不是,王餅魚,你回來,你給我說清楚……」
沒等季玶說完,王餅魚拿著那枝箭矢扭頭就跑,衝進了晦暗的夜色之中。
「等等,王餅魚,你給我回來!」季玶衝著他消失的方向,低低地吼了兩句。
他心中生出一絲不祥的猜測——這個王餅魚可能是想裝成自己把那些羽林軍引開。
季玶無暇多想,迅速動身去尋找王餅魚說的那處「狗洞」,果然,一路上,聽到不遠處傳來官兵此起彼伏的叫喊聲:「抓住了!抓住了!」「快看,他身上有血!」「哎呀!那枝箭還插在他屁股上呢!」「就是他,就是他沒錯了!」
季玶壓抑住心底莫名的情緒,很快就尋到了那「狗洞」,這期間沒有碰到任何危險,因為「逃犯」已經被羽林軍抓住了。
他以縮骨功從那「狗洞」鑽了出去,鑽出去後,心裡竟然有些感謝那些在宮裡做偷雞摸狗之事的人。狗洞外的圍牆處沒見任何布防,他尋了個僻靜的地方又稍微等了一下,因為如果抓住逃犯的消息被傳出來後,路上增設的布防就會被撤掉,這樣回去就能更安全些。
逃回去的一路上十分順利,他特意拐去了園藝局,在園藝局後院牆外的一棵香樟樹的枝葉里,掛了一條黑色布條,那布條上打了個特殊的結,是他給陸羽報平安的信號,因為「南門」失手,他這個代號為「前門」的又被抓了,所以必須要趕緊把自己平安脫險的消息傳遞給陸乙,免得他做出什麼危險舉動。
回去的一路上,季玶整個人像繃著的一根弦,心底那難言的情緒一直難以平復:如果是他手下的死士去做這件事兒,他覺得還可以理解,但這個王餅魚冒死救他又是為什麼?難道真的是因為喜歡他?
第40章 賭一把
季玶是偷偷潛出尋芳殿的,回來時自然也是要偷偷地潛入,且他衣服上還帶著血,更不能大搖大擺地從正門進了,於是繞到尋芳殿後院牆外一處僻靜的地方,準備從牆頭翻進去。
大概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他頭重腳輕地感到有些無力,本來是輕輕鬆鬆就能上的牆頭,此時竟然讓他生出了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因外牆邊是個坡地,地面離牆沿的距離高低不等,於是他便尋了個高坡地的位置,也就是牆比較矮的位置,正準備爬牆上去,忽然感到身後有人靠近。
遂本能地一個反身,朝著來人的方向就撲了過去。電光石火間,一個人已被他壓制在了身下。
「主公,主公,是我,是我啊!」被壓制住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陸乙,他看到活著的季玶,激動不已。
季玶一看到是陸乙,一下子便鬆了口氣,剛才好不容易攢起的力氣也就勢全都卸掉了。
可能是因為太激動,陸乙抱住季玶一個翻身又把他壓在了身下,然後竟趴在他身上低聲哭了起來:「太好了,主公你還活者,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