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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那帕子沒給姐姐惹出什麼事端兒來吧?」
」沒有沒有,我只說是自己繡了玩的,范大人便就沒再追究,因那帕子都被別人看了去了,更是不敢送他了。」
「原來是這樣,那我知道了。」
兩人簡短說完,吳清月便匆匆離開。
喬婉兒從屋後檐轉到屋前面的時候,發現於福老太監正站在小灶房門口。
「喬姑姑你在呀,陛下今天從朝上提前回來了,說是你答應給他做桂花糕的,便直接來了此處尋你,想要嘗嘗鮮。」
「那陛下他人呢?」喬婉兒四下沒看到季寧,又探頭往灶房裡看,也沒看到。
「陛下到了這裡,就說有點內急,便讓我在這裡等他,他轉到屋後檐那邊去行個方便。」
「什麼!」
後來,喬婉兒旁敲側擊地問季寧,那日去屋後檐行方便之事時,可有聽到有人在那處說話?
季寧回說,他解完小方便,忽然又想解大方便,便就去找了個草叢茂盛的地方繼續方便,因為一直都在忙著方便,並沒有注意到有人在那裡說話。
喬婉兒聽他這樣說,便就放了心。
但掏鳥蛋那日,喬婉兒看到季寧對福枝的各種刁難,完全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小傢伙還刻意強調他二人是同鄉,就像是在故意提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可不僅僅是同鄉。
以喬婉兒對季寧「知兒莫若母」的了解,他大概是已經知道「福枝」的身份了,那是如何知道的呢?很有可能就是偷聽到了她和吳清月那日的談話。
且這個「兒子」好像是十分不喜她有這麼一個相好之人,不僅如此,這倆人一見面就幹上了——喬婉兒嚴重懷疑打到季寧臉上的那顆漿果子,絕對是「福枝」故意的。
季玶後來雖是一直沒有機會見到喬婉兒,但那日看到她那像是遇到倒霉事兒一樣的臉色,已是猜到了一二——自己這個「對食」應是已在小皇上面前暴露了,且暴露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喬婉兒。不過季玶倒是很淡然,季寧既然千辛萬苦才把喬婉兒從屠刀下救出來,那他絕對不會拿「對食」這件事說事……不過很顯然,這小子貌似不太喜歡自己這個「爹」的存在——難道是嫉恨他奪人所愛?
他那日的露骨表現,就差沒擺在檯面上來說了,原來他並非是考前瘋魔,而是聽聞了自己名叫「福枝」後才變「瘋魔」的,行各種戲耍之事……好在自己及時打臉(用漿果子)回去,否則真就是要憋屈死了。
喬婉兒曾提到過他(福枝)小時候和季寧有些像,季玶才知道原來喬婉兒和福枝不僅是同鄉,還是打小的相識,竟是青梅竹馬,這令他不免心生醋意。
長相有些相似倒是有可能的,畢竟有血緣關係,但是這個小皇上人小鬼大,在想鬼點子捉弄人方面,他這個「皇叔」自愧不如,季玶記得自己跟他這麼大的時候,哪裡有這般跟馬蜂窩一樣多的心眼子,大概是這小子那傻子爹缺失的心竅全都反哺到兒子身上了。
*
尋芳殿是汾陽公主季明月的起居殿,季明月是肖乾的親侄女,四歲進宮給皇后做養女,隨季姓,十六歲冊封公主,十八歲被景宣皇帝賜婚給中書右丞陸宇的兒子陸青雙。
冊封公主自然是肖氏一方的籌謀,而賜婚又是景宣帝的意圖,最終讓這個單純而又不諳世事的弱女子承受了無比撕裂的命運。
季明月嫁進陸府後,夫妻二人相敬如賓,恩愛有加,可惜好景不長,兩年後,便是太平門之亂,右丞陸宇正是慘死於太平門內的六位忠臣之一,死後還被扣了謀逆之罪的帽子,被誅滅了九族。
肖後用一紙和離書將她從陸家摘了出來,逃了株族之罪,彼時季明月已懷有身孕,肖後又賜了她一瓶打胎藥,將其腹中胎兒打掉。
汾陽公主的命是保住了,但是神魂卻不知去哪了,變成了一個瘋瘋傻傻的女人。
曾有人暗中諷言,說肖後雖是兒女雙全,但卻一個傻一個瘋。
後來,季明月從陸府搬回了自己的尋芳殿,一住就是十多年,未有再嫁,應是也無人敢娶,大概是要在此終老一生了。
宮裡人都知道,季明月只喜歡兩樣東西:男人(太監也算)和小孩。她看到男人就投懷送抱,管人家叫夫君,看到小孩就要抱抱又親親,還要捏捏小臉蛋。
據說尋芳殿裡的侍奉太監都被她抱了個遍,後來尋芳殿裡就不敢安排太監做侍奉了,只有宮女,讓她眼前看不到男子。
甚至她在宮裡走動時,隨從的宮女會向四周警示,讓路過的太監都離遠一點。
所以,季寧把季玶調去尋芳殿裡做侍奉,就是送羊入虎口,用心何其險惡。
喬婉兒不經同意,擅自給自己找了個「爹」,這令季寧很是不滿,遂也想明白,為啥她前一陣子那樣「貪玩」,原來是背著自己花前月下去了,繡的那條「鴨子帕」竟是有正主的。
所以當第一眼看到那個叫「福枝」的太監時,完全沒生出什麼好感——這人除了一副好皮囊還能和范大人相提並論外,其他哪一點還能比得上范大人?一個園藝局的底層小太監,做事情還毛手毛腳的,「娘親」這看男人的眼光實在是太偏頗。
而且這個人的出現,把他欲意拉攏范明初成為自己爹的計劃完全打亂,於是便惡從心頭起地決定好好懲治一下此人,最好能把他二人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