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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玶連續哄一個瘋女人三個晚上,實在是身心俱疲,他覺得再多一天自己也要瘋了……那位已經三十好幾歲的汾陽公主在看鬼夫君教他投壺時,一會兒高興地拍手跳腳,一會兒又遺憾地嘟著嘴大叫,就如同是回到了少女時代。
季玶想,這大概就是她十七歲時第一次看陸青雙投壺時的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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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寧遣人去尋芳殿尋問了福枝的近日表現,畢竟是他欽點的侍奉,總歸是要過問一下,其實真正的目的是想聽這個人的笑話。比如,公主姑姑如何像老鷹捉小雞一樣追著他跑,如何一口一個「夫君」把他叫得面紅耳赤,他又是如何對公主姑姑的投懷送抱應接不暇。
然而,卻出乎意料地聽說,自福枝進了尋芳殿後,公主的瘋病竟然好了大半,不再像以前那樣見到男人就叫夫君,還投懷送抱了。
聽聞她很喜歡看那個叫福枝的小太監玩投壺……自己竟是對症下藥了——公主姑姑缺一個會投壺的夫君,他送去的這個「面首」竟歪打正著地合了她的胃口。
近日來,喬婉兒看上去卻是鬱鬱寡歡的,整日的愁眉苦臉,做什麼事都神思不屬,季寧知道她是因為福枝的緣故。
但是,季寧覺得,他這個拆散牛郎織女的王母娘娘一定要當,這樣做是為她好,「娘親」早晚會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那日的殿前問試,被咼陽之地的緊急軍報打斷了好幾次,後來,太傅和大臣們便也沒心情再繼續考問小皇上了,最終草草收場。季寧心裡是偷著樂的,他這么小的一個腦瓜子,怎麼可能記得住那麼多佶屈聱牙的東西,這些東西他就算是能背下來,也不知道是何含義。
皇祖母忙於處理鎮壓叛亂的軍報,可能是覺得他在那裡也幫不上什麼忙,純就是個擺設,便就在問試之後給他放了幾日休沐假。
季寧如魚得水,總算是可以輕輕鬆鬆玩幾天了。正。版閱。讀盡在晉。江文。學城
一大早,特邀范大人一起去聽潮湖上划船,喬婉兒也被要求一起去。
三人坐在船篷子裡一邊觀風景,一邊品茶聊天,許年在船尾處執槳,還用他那大嗓門哼唱了幾句不知從哪裡學來的民間搖櫓調子,哼唱中還時不時跑個調,逗得篷內三人忍俊不禁。
季寧感到這「一
陸青雙也「傳話」來說,決定放心去投胎,在離開之前,再多逗留三日,把自己的投壺技藝傳授給這個叫「福枝」的小太監,如果公主想他了,就讓這個小太監給她表演投壺,這樣也算是把他的技藝傳承下去,順帶給公主留個念想。
陸少府不僅投壺技藝高超,還善於指教,加之這個名叫福枝的小太監有天分、孺子可教,只教了三個晚上,便就教出了一百多矢的好成績。
陸青雙少年時是個投壺高手,在驍箭投壺中能做到「一矢百於返」[注1],被譽為臨安府第一人,甚至還專門被景宣帝召見,在宴請王公大臣的筵席上表演。
驍箭投壺不同於普在大煞風景,難得的愜意怡情的好氣氛都給他破壞沒了,好不容易休沐兩日,還要聽他講晦澀難懂的經書……范大人就是這一點不好,在該講書的時候講書,在不該講書的時候還要講書。
季寧坐在船上,心不在焉地聽著范明初之乎者也,跟聽太傅講學時差不多,一隻耳朵聽進去,另一個耳朵冒出來。
至於其他人那就照顧不到了,反正幾人中只有喬婉兒一個女子,他覺得這樣安排也沒什麼不妥。
喬婉兒應了聲是,趕緊上前接過那把油紙傘,撐在了范明初的頭上。
范明初見女子給自己撐傘時,大半個身子還在傘外淋著雨,於是說道:「喬宮人,且到傘里來,免得被淋到。」
「大人,無妨無妨,奴婢不要緊。」
見喬婉兒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未動,范明初便伸手抓住了傘柄,把女子手上的傘接了過來,隨後他向喬婉兒靠近了些,讓兩個人都能儘量被傘遮住。
「大人,還……還是讓奴這個稱呼很寬泛,上至內臣高官,下至底層小太監,都可以尊稱一聲「公公」,但唯獨沒有人敢這麼稱呼范明初,要麼是范大人,要麼是范常務,眾所周知,范明初甚是不喜「公公」這個稱呼,像是犯了他什麼忌諱。正。版閱。讀盡在晉。江文。學城
據說曾有個小太監失口稱了他「范公公」,被他下令拉去打了三十板子。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大人」或「常務」這樣的稱呼,更像是朝堂上的官員,而「公公」一聽就是太監,范明初就是不想承認自己是太監唄。
「哎呀!是小的口誤,口誤,小的忘記范大人不是公公了,啊,不對,范大人他……是公公啊?咦,怎麼還是不對……」這個叫福枝的小太監好像確實在表詞達意上有困難,腦子也很是不夠用,說錯話之後,又把自己給繞進去了,於是再次抓耳撓腮起來,準備重新遣詞造句。
在場之人除了范明初,都替這個腦婢來吧……」范明初成了撐傘之人後,喬婉兒立刻面露拘謹之色,欲意推拒掉其好意。
」不必多說,這樣就好,且走就是了。」范明初打斷她,撐著傘邁步向前。
傘下的女子見他不容推卻的神情,也不再多說什麼,跟上男人的步伐。
季寧在一旁看到這一幕,暗自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