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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沒來赴約?「吳清月先是面露吃驚之色,緊接著換上一臉鄙夷,「我就說嘛,他前些日子碰到你時,那冷著臉的表情其實就是在裝不認識你,你還說不是。你看看,現在親自去約他,都不來見面,我就說這人靠不住吧!」
「他沒能來赴約也許是因為真的有什麼事走不開吧?」喬婉兒的聲音依舊是底氣不足的,像是自己都不太信服這樣一個說法。
「婉兒姐姐,你就別自欺欺人了,他大概是想明白了,私逃出宮若被抓住可是要殺頭的,害怕了,然後就開始裝不認識你了。現在竟是裝都懶得裝了,直接對你避而不見。這人變臉怎麼比翻書還快啊!他剛認出來你是同鄉姐姐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變著法地找機會跑來你這獻殷勤,還信誓旦旦地說什麼,要帶著你一起逃出宮去過日子,如今你下定決心要跟他一起出逃了,你看看這人是一副什麼嘴臉?嚇得連面都不敢見了!」
「逃出宮可是重罪,本來就不該去求人家幫這個忙的,還不是因為看著淑秀那個樣子心裡著急,才決定帶著淑秀跟他一起逃走。不過……他一個小太監能有什麼辦法啊?其實……本就沒指望他真的能有什麼辦法。」喬婉兒嘴上雖是說著不在意,但異常難看的臉色已是暴露了心底的失望情緒。
「得了吧,婉兒姐姐,就別替他開脫了,他現在又是裝不認識,又是避而不見的,這不明擺著就是因為大包大攬的假話說出去了,收不回來了,所以就不敢見你了嗎?這人長得倒是人模人樣的,沒想到竟是這麼不靠譜的一個人!姐姐,你可千萬別被他那張小白臉的色相給迷惑了,何況他還不是個全乎男人……」
「清月,你說什麼呢?福枝就是我小時候認識的一個鄰家弟弟,也跟咱們一樣是個可憐人,難得能在宮裡重逢相見,也算是一種緣分吧!所以才會跟他走得比較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把他當弟弟,但他可不一定是把你當姐姐呢,不過……好在這件事揭穿了他的小人嘴臉……」
「好了好了,清月,不要再說這個人了。不過這樣也好……就算是淑秀逃不出去,至少我可以去把她替換出來了。」
吳清月聽她這樣說,狠狠地一皺眉,嗓門也提高了幾分:「婉兒姐姐,你怎麼能這麼想!為何不多考慮考慮自己呢?」
「不行,我要去找尚宮大人說說這個事!」不等喬婉兒回話,吳清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撂下一句話,扭頭就走。
「清月!不要去!沒用的!柳白荷手眼通天,尚宮大人不會為這種小事輕易得罪她的,而且你這樣越級去找她,若是被柳白荷知道……」喬婉兒跟在吳清月身後想要勸住她,但是話才說到一半,就發現那丫頭如腳下生了輪子般一下子就跑沒了影。
無奈之下,她只好加快了腳步繼續往前追,還沒跑出幾步,忽聽得身後有人喚:「喬婉兒,喬婉兒,終於是找到你了!」
喬婉兒剎住腳步,回頭看去——原來是尚衣局一個認識的小宮女,正上氣不接下氣地朝自己這邊奔過來,「婉兒,婉兒,你……你趕緊去看看吧!淑秀她……她……她投湖自盡了!」
第5章 訣別
聽潮湖邊的宮道上,圍聚著二三十個宮人,三三兩兩地站成幾小撮,排列得很是雜亂無章,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整齊劃一地朝著一個方向看:不遠處,兩個小太監在一個大太監的指揮下,正將一樣東西往木輿子上搬——那是一具剛從湖裡打撈上來的裹著白布的屍體。
圍觀之人多是些跑腿路過此地的宮女和太監,巧遇這一幕後便就駐足在一處觀望,其中不乏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
「我聽說這個跳湖自戕的是個內班的宮人。」
「啊?不會又是那個徐公公身邊的人吧?」
「哎呀,你竟一猜就中!就是那個老太監身邊的,長得挺漂亮的姑娘,聽說撈出來時,脖子上都是勒痕……真是作孽啊!「
「可憐啊!得虧咱長得醜,不怕被那老色鬼相中。」
「這個老不死的東西,不知禍害了多少人!三年前那個上吊的不是留了張血書揭發他嗎?據說還驚動了常務大人,說要治他的罪,怎麼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聽說是老太后要保他,這個姓徐的主管內班,那可都是些在主子身邊伺候的,把主子伺候好了,天大的罪也都給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說了,老太婆整日忙著幫孫子理政,根本無暇在意後院裡幾個小嘍囉的死活。」
「所以,那個老色鬼並沒有得到任何懲罰,只是夾著尾巴消停了兩年,如今又按耐不住地開始做壞事了是吧?「
「可不是嗎?仗著是個有點權勢的內臣,便在宮裡瞞上欺下,肆無忌憚地為所欲為!」
「嘖嘖嘖,做出這等缺德之事,就不怕那些冤魂變成厲鬼來尋仇嗎?」
「哎!若真有因果報應,這老東西早不知要死多少回了!」
屍體被裝上木輿子後,兩個小太監便在管事太監的指揮下,一前一後地驅車駛上了宮道。管事太監身形微胖,是個跛腳,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手裡還拄著根木拐杖,拐杖拄地時發出「咔嗒咔嗒」的聲音,他像是怕被傳染上什麼瘟疫一般,始終走在輿子側前方的兩丈外。
胖太監看到那些三三兩兩駐足觀望的人群,原本鬆弛的一臉肉立刻就緊繃出凶神惡煞的表情:「都在這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趕緊回去幹活,耽誤了手頭上的事兒,小心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