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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婦人從宅子裡出來,是一個極美的婦人,但臉色過於蒼白,疏朗的眉宇間隱約透著股憂傷。她上下打量了女孩兒一番,甚至抬起了她的下巴仔細打量。最後,她遞給女孩兒父親一袋米,然後女孩兒的父親轉身離開。
接著美婦人牽起女孩兒的手,要將她領進宅子裡,這一瞬間女孩兒才明白這不是夢。她轉過身,用僅有的力氣大聲地哭喊著:「爹!爹!爹——」
然而,她的父親一次也沒有回頭看過她。
這一刻,女孩兒才知道她被賣掉了,被親生父親用一袋米賣掉了……
女孩兒被買來做童養媳,那位美婦人正是她夫君的娘親,而她的夫君是一個年長她八歲,斷了雙腿的癱子。
他待女孩兒很好,教她識字、習武,這是女孩兒最幸福的時光。
在女孩兒十六歲時,她的夫君拋下她撒手人寰。
在夫君去世的當天晚上,一個渾身酒氣的男人闖進了女孩兒的房間——是女孩兒的公公。
男人將女孩兒推倒在床,粗暴地撕扯她的衣服,意圖侵犯。
女孩兒拼死抵抗,千鈞一髮之際,她用藏在枕頭下的短劍刺進了男人的胸口。
女孩兒逃出房間,看到美婦人不停在她房屋牆壁上潑灑著燈油,窗下堆著乾草,眼神執著而瘋狂,接著她拿出火折——她要燒死女孩兒為自己的兒子陪葬。
為了活命,女孩兒對著美婦人再次刺出了手中的短劍……
從舊時夢魘中驚醒,大口地喘著氣,額角有冷汗落下,揪住領口按住狂亂的心臟。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
知道秘密的人都死了,被自己親手殺死,所以不用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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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不言是被敲門聲吵醒的,睡眠不足的他,有些反應遲頓,以至於過了好久才慢慢意識回籠。當他打開門,對上路景行那雙深邃的眼眸時,昨晚的記憶瞬間復甦,連帶著一抹緋紅爬上了他的臉龐,燒上了耳尖。
「霏音死了。」
「什麼?!」路景行的話讓陶不言徹底清醒。
「今早進城送菜的菜農在近郊發現了霏音的屍體。」路景行接著說道。
「快帶我去看看屍體!」陶不言抹了把臉急切地說道。
「西嶺雪已經看過屍體了。你先吃早飯,之後我們再去「妙音坊」。」路景行伸手攔住了他。
「西嶺雪看上去吊兒郎當,但醫術了得。」路景行看著繼續說道,「你就先安心把早飯吃了,再去查案。怎麼,要讓我抱你去吃飯嗎?」最後這句話,他故意壓低嗓音,調笑中帶著絲威脅。
「不要!」陶不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路景行最近行事越發大膽起來,雖說並不討厭,但……心臟的負擔有點大。
「你和我說說霏音屍體的情況。」陶不言吃著路景行為了剝好的雞蛋,問道。
「霏音被人一劍刺穿了心臟,手法乾淨利落,一招致命,死時沒到任何痛苦。她身穿盛裝,打扮華麗,應是去參加宴會。」
路景行頓了頓,接著說道:「至於她為什麼會在郊外,要麼是被綁架要麼就是與人私會。」
「嗯,」陶不言點點頭,放下筷子,「我們去「妙音坊」吧。」
「妙音坊」似乎還沒有從睡夢中醒來,空氣中瀰漫著慵懶而奢靡的氣息,訴說著昨夜的紙醉金迷。
霏音死了,這個消息也只是讓宮羽發出一聲輕嘆,妝容精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上去平靜如常。
這裡是青樓,待的時間久了,見過太多生死。包裹在華美衣裙中的姑娘們每天又何嘗不是在苦苦掙扎!誰還會有餘力去憐惜他人的悲苦?
風過竹稀,雁渡寒潭,這個世界有著太多了無痕跡的死亡,又有誰會去哀嘆他人的死亡?
「霏音昨晚是被何人接去了哪裡?」
面對路景行的問題,宮羽臉上的表情露出了些微的鬆動。
「昨天,來接霏音的是一個陌生女子,穿著淡藍色衣裙,臉上戴著面紗,身姿高挑,看走路的姿勢不似普通女子,身上應是有些功夫。她遞給了奴家一張交給霏音拜貼。
「霏音當時正在陪客,看完拜貼後,說有貴客請她去府中陪宴,於是離席準備。以前也貴客邀請霏音去府中宴客,因此奴家也未多想。」
宮羽說完微微歪著頭,似在整理頭髮實則在避開他的眼神。
「是穆淮王府?」陶不言接口說道。
宮羽的動作一頓,臉上的表情終於不再冷靜,慌亂化作尷尬的一笑,「大人的話,奴家不懂。」
「真正替霏音贖身的人是穆淮王。」陶不言優雅地雙手交叉於胸前,直視著她,冷漠的臉上突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掌事不願說,我可以去問穆淮王。但是我們來「妙音坊」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了,穆淮王應該不會覺得是掌事說的。」
宮羽猶如瞪視般地盯著陶不言,他的唇邊掛著燦爛的微笑,卻是這世上最令人恐懼的笑容。她沉默不語,貝齒輕咬著下唇,僵持了一會兒終放棄地嘆了口氣,「其實沒有任何人為霏音贖身。」
這個回答讓陶不言和路景行皆是一驚,「什麼意思?」
「去年立春後,有位大人連續兩日親點霏音作陪。在第三日,他與奴家說要為霏音贖身。霏音花期將盡能在此時贖身未償不是一件好事。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