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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幾時變得這般油滑!」語氣中透著嫌棄,陶不言的眉眼間卻帶著喜悅的笑意,「路大人,你有沒有覺得這個看上去有些奇怪?」
路景行看著屍體,胸前有東西燃燒後留下的灰燼,灰燼之中有一隻髮簪,金燦燦的,「髮簪?」
陶不言點點頭:「這髮簪若是死者的,她是跳樓而亡,髮簪是不可能落在屍體之上的。若這髮簪不是死者的,那就是什麼人故意留下的,也可能是兇手。」
「掌事,是你們想要焚燒緋櫻的屍體的嗎?」陶不言直腰,看向遠處的夕蘿。
「回大人,不是!是……」夕蘿輕咬著下唇,「是衣服突然自己燒了起來。」
「衣服自己燒了起來?」陶不言在路景行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疑惑。
夕蘿點點頭:「是的。」
「外衣已經燃成灰了,為何死者的裡衣並沒有被燒毀呢?」路景行發出質疑。
夕蘿認命地嘆了口氣,「燒起來的只有花魁吉服的大紅色禙子。緋櫻跳下來的時候,那件衣服飄在空中,然後快要落下來的時候突然就著起火來,就這樣燒著落了下來,很快就燒成了灰。」
「原來如此。」陶不言點點頭,接著他又將注意力集中到屍體上,「死者鼻腔和外耳道流出少量殷紅色血跡,眼周圍有青紫色痕跡,腦後有傷。」接著他抬起死者的手,「指尖黑紫,手臂上有紅疹,身體多處骨折。」
一旁的路景行說道:「她中毒了。」
「不錯,屍體柔軟,還未出現屍僵,屍體尚存溫度,初步斷定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個時辰,傷勢特徵符合跳樓致死。」陶不言站起身,抬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胭脂樓」,又看了看屍體。
「掌事,死者是從哪裡跳下來的?」陶不言仰起頭,眼睛微眯。
煙花已經燃放完畢,今晚月朗星疏,琉璃頂反著月光,在夜色中異常清晰。
「是四樓的那個窗戶。」夕蘿壯著膽子稍稍走近了一下,抬手指了過去。
陶不言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隱約可見一處大開的窗子,屋子裡黑漆漆的,像是一個能吞噬萬物的黑洞。
「死者跳樓後,你們可否挪動過屍體?」陶不言繼續問道。
「沒有,她跳下來後就一直在這裡。」夕蘿答道,她確實想將屍體搬走,卻被若白阻止。
陶不言點點頭,微微向後退了一步,看了看靠近窗邊的屍體又抬頭看看四樓的那扇窗戶,像是在測算著什麼,嘴裡不停念叨著,「奇怪,太奇怪了。」
「怎麼了?」路景行湊到他身邊問道。
但陶不言像是沒聽到似的,看向夕蘿,「掌事,你是親眼所見緋櫻從窗戶跳下來的嗎?」
「是的,不僅僅是奴家,當時在場的還有其他客人和姑娘們,大家都親眼所見緋櫻就是從那扇窗戶處跳了下去。」夕蘿說道。
似乎是回想起了當時的情景,夕蘿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不停地扯著手中的帕子。
「緋櫻跳下去後,可有人到窗邊查看?」陶不言接著問道。
夕蘿回答道:「有,是蒼芷。」
「去把蒼芷叫來。」路景行吩咐道。
一會兒,衙役便將蒼芷帶了過來。
「蒼芷見過兩位大人。」蒼芷行禮道。
「蒼芷姑娘,請你把緋櫻跳樓前後的事情詳細地說一下吧。」陶不言問道。
蒼芷回答道:「是,今晚「胭脂樓」舉行宴會,奴家在宴會上陪著吏部尚書的公子張公子喝酒。戌時過半,煙花準時開始燃放。第一波煙花燃放完畢之後,走廊里傳來了歌聲。
「掌事出去察看,宴會裡的人都很害怕,人心惶惶的。過了一會兒,就聽到了尖叫聲。張公子說是緋櫻,拉著奴家出去。
結果看到緋櫻在跑,掌事說要抓住她。張公子也拉著奴家去追,一直追到了四樓。奴家在門口,看到緋櫻坐窗台上在唱歌,接著她看了我們一眼,就從窗戶跳了下去。
因為太過突然,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奴家才回過神,跑到窗邊看到緋櫻的紅色禙子飄在空中,突然燃燒了起來,落在緋櫻的身上。」
蒼芷的回答非常流利,描述簡潔易懂,而且她的談吐得體,雖身處煙花之地卻自有林下風,無脂粉之氣。
「也就是說,你在窗邊時並未直接看到緋櫻的屍體是嗎?」陶不言追問道。
蒼芷愣了下,秀眉微蹙像是在思考,接著點了點頭:「是的,奴家從窗口望下去的時候並未見到屍體。」
陶不言:「從緋櫻跳樓到你到窗口大約過了多長時間?」
蒼芷:「這個不好說,就是一愣神的功夫,奴家想應該不長。」
陶不言點點頭沒有說話,他轉身又看了看窗戶,「蒼芷姑娘,你在這裡能找到緋櫻跳下來的那扇窗戶嗎?」
蒼芷抬頭向上看去,毫不猶豫地指著開著的那扇窗戶,開口道:「是那扇。」蒼芷所指與之前夕蘿指的是同一扇。
「姑娘為何如此確認就是這扇窗戶呢?」陶不言看著那窗戶問道。
「四樓只有這一扇窗戶是開著的。」蒼芷回答道。
「蒼芷姑娘為何如此確認四樓只有這一扇窗戶是開著的呢?」陶不言看著蒼芷,黑亮亮的眼中閃爍著探究。
蒼芷平靜地接下陶不言的眼神,表情平常地說道:「因為在剛才之前,奴家並不知道這「胭脂樓」里還有四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