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頁
路知彰看到他的樣子,臉色不由地有一絲緩和,語氣溫和地說道:「陶探花先不要著急,本官這裡還有一封給陶探花的聖諭,聽完,再查卷宗也不盡。」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均是一驚,陶不言心思急轉忖度其中之意,路景行則臉色凝重。
路知影表情平靜地掃過眾人,挺直嵴背,朗聲道:「聖上有諭。」
在場的眾人立刻齊齊跪下,接著路知彰從袖兜中取出諭折——
「諭三司及穆州府,近日穆州螢耀酒樓賈仁被害一案,其背後牽連甚廣,現命探花陶不言全權負責察查此案,不限時效,不拘形式,便宜行事。務必將此案徹查到底,以正法度,還天地之清朗。特諭。順安五十二年四月十七日。」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齊聲道。
聖諭宣讀完畢後,穆淮王府的氣氛瞬間變得極其微妙,先不說命一個冠帶賢住的探花負責查案還授予「便宜行事」的無尚權力是否落了穆州知府的面子。
但就諭折中的「不限時效」這一條,明顯就是針對風淮秋之前在酒樓里逼陶不言立下的七日破案之約。
如果說前面路知彰的舉動是打了風淮秋的臉,那麼這道諭折就是把他的臉按在地上磨擦。
順安帝用這一舉動將陶不言和路景行從太子黨摘出來,而且順便昭告天下,他是支持太子的,無論他想做什麼。這種父親給予兒子的支持在帝王家便意味著皇位的歸屬。
很明顯,順安帝是站在太子這一邊的,那麼風淮秋如果再反對,那就是與順安帝做對。
這一道小小的聖諭將穆淮王與順安帝本就危機四伏的兄弟情變得更加岌岌可危。
「學生陶不言接旨。」陶不言恭敬地雙手接過諭折,起身。
一旁的路景行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扶他,似感到路知彰的眼神,便收回了手。只是他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眉頭緊鎖,眼睛閃爍著陰晴不定的光。
這諭折表面上是聖上幫陶不言去掉了穆淮王制定的「麻煩」,甚至給了「便宜行事」的無上權力,但無形中又給他套上了另一個枷鎖——順安帝強行將他劃到了太子陣營。
這無疑是將陶不言直接放到了和穆淮王對立的位置。然而此時他們身在穆州,而陶不言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想要清除他亦如反掌。
順安帝這是用陶不言作餌,在試探穆淮王的底線!
這如何不讓路景行擔心。
「這是御賜令牌,見令如見聖上。不僅可調度各知府,三司也會配合,請陶探花收好。」路知彰將一塊令牌遞給陶不言,「這可比區區刑部的令牌管用多了。」
說這話時,路知彰的眼神有意無意地看向一旁的路景行。
「多謝路尚書。」陶不言臉上不由地微窘,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脖子,他自然路知彰這話意思。
只是看到路知彰陰沉著臉,下意識地偷看了路景行一眼,不由地替他在心裡捏了把汗。
「路尚書此行辛苦了!今晚,本宮便按排宴席為尚書接風。」風息寧走過來說道。
路知彰立刻拱手行禮道,「多謝太子殿下,只是臣還有要務在身,需即刻返回王城。恐怕要辜負殿下的一片心意了。」
「噢?」風息寧直視著路知彰似乎是在思考他的臉意,只是在那張缺少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信息。
「既然如此,」風息寧顯然放棄了,「本宮便不強留,路尚書辛苦!」
看來父皇特意讓路知彰借著送卷宗的名義來穆州,是替自己立威,難不成這一切真的是皇叔所為?風息寧不由地皺眉,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謝太子殿下!」路知彰說道,接著他挺身板,接著朗聲道,「太子殿下、穆淮王,臣且告退!」恭敬地行了官禮。
接著,他看向一旁的陶不言,「陶探花,卷宗本官已派人送至了驛館,現在想必應已準備妥當,可隨時查閱。」
「多謝路尚書!」陶不言立刻行禮道謝,眼中帶著欣喜。
「那本官就此告辭,望陶探花早日破案!」說著路知彰拍了拍陶不言的肩膀,態度親昵,如同一個和藹的長輩。
轉而看向路景行時卻又是那張缺少表情的臉,「路景行,隨本官來。」說著他抬腿走出穆淮王府。
陶不言有些擔心地看向他,路景行伸手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輕聲地說道:「放心。」
路知彰行至馬車前,轉身看見陶不言竟也在,臉色微沉,抬眼看向他,幽黑無限的眸子裡不見有絲毫的情緒,「陶探花不用回驛館查看卷宗嗎?」
言外之意是嫌他礙事了,陶不言從未見路知彰對自己如此嚴肅,頓時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只好恭敬地行禮道:「學生告退!」臨走前仍有些擔心地看了路景行一眼。
路景行看到他的樣子不禁心中一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依依不捨地望著望著他離開的身影,眼神溫柔。
路知彰斜睨了一眼站在那裡的路景行,陶不言的背影已變成墨點般大小,可他仍戀戀不捨地盯著那裡。
不由地臉色微沉,語氣不善地冷冷主道:「路景行,你看夠了沒有?看夠了,就滾到車上來。」說著衣袖一甩,轉身上了馬車。
路景行當下臉色一變,收回眼神,跟著上了馬車。作者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