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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州素來以茶聞名,能在這裡揚名自是得有些真本事。不急,等案子有了眉目,你可以親自嘗嘗桑植茶師這名滿皖州的「紅顏醉」。」路景行看到他眼的嚮往接著口說道,接著他又用探針檢測了下茶盤中的彩色酥點,「這酥點也沒有毒。不過這品相未免太上不了台面,完全不像是弗蘭茶坊這種官家茶坊里的東西。」
陶不言拿起最上面的酥點,被人咬了一半,很可能是武夷。路景行說得沒錯,這搭配「紅顏醉」的酥點,除了顏色艷麗外,用料可謂隨意至極,做工也很粗糙,樣式也非常普通毫無精緻可言,最主要的是還散發著一股能甜死/人的甜膩氣息,就連喜愛此類糕點的陶不言也實在無法說出它好吃這種話來。
「酥點也沒有毒的話,那武夷又是怎麼中的毒呢?誒,」陶不言端詳著手中這半塊酥點,發現上面有些淡粉色的粉末,若不仔細還真得很難發現,「這個不像是糖霜。」
路景行用探針撥弄著它,「探針沒有變色,應該是沒有毒,那麼可能是迷/藥。」
「武夷是被毒死的,兇手沒有要必要給他下迷/藥。這麼說,很可能是有兩個人動了手。一個人先給他下了毒藥,接著另一個人給他下了迷/藥。武夷中了迷/暈後昏迷,在昏迷中毒發身亡。但是迷/暈他的人又是什麼目的呢?」說著陶不言抬眼打量著書房,「難不成是為了房裡的什麼東西?」
「也許。」路景行答道,「我去搜一下別的地方,說不定能發現點什麼。」
陶不然點點頭,轉身看向書架,他覺得武夷一定並不怎麼喜歡讀書。書架上沒有多少書,那幾本裝門面的四書五經落滿了灰,但旁邊的詩文集和茶經到是經常翻閱的樣子。尤其是那本《蘭陵風雅集》,武夷看上去應該很喜歡,經常翻閱,書嵴和書角都有些磨損。陶不言取下來發現,這竟是一本善本。
「誒?」感覺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陶不言蹲下身,在書架下的架腳邊發現了一隻銀色的小鈴鐺,這明顯不是武夷身上的,說不定是兇手留下的。
這時晏松被衙役帶了進來。他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一張即使恭維也無法說出任何稱讚的普通至極的臉,身量似乎與陶不言相仿,臉色有一種病氣的蒼白,身材偏瘦,看上去有些羸弱。但與他那張冷淡普通的臉極不相符的是有一雙靈動的眼睛,眼中略帶點不為人知的悠遠,絕非他這個年紀所應該有的。
「晏松見過大人。」晏松行了個禮,皖州口音,聲音相較於少年來說有些低沉,他雖然看上去懶洋洋的,但儀態卻很好,並沒有讓人覺得粗俗無禮,完全想像不到他是來自於粗野鄉下。
「這裡平時是由你打掃的嗎?」路景行問道,他冷著一張臉,眼神銳利,顯得身上的那股氣勢更加嚇人。
「是的。」晏松到是毫無怯色地答道,只是他輕輕地吸了吸鼻子,然後抬眼看了下桌子上的茶壺,眉頭微蹙但很快又恢復波瀾不驚的樣子。
「那你知道這裡少了什麼嗎?」陶不言指著空著的那一格書架問道,看這落滿的灰塵,他覺得晏松平時並沒有好好打掃。
「不知道。我從鄉下來,不識字,而且坊主不讓我動他的東西。」晏松聳聳肩,不咸不炎地答道。
「你今天見過坊主嗎?」路景行繼續問道。
「我早上來打掃時,坊主並不在房中。」晏松想了下,「大約午時吧,我看到坊主從外面回來。」
「武夷經常外宿嗎?」路景行微微皺眉,這樣的話,他也有可能是在外面被人下了毒。
「坊主最近迷上了天香閣的花魁。」
松晏這個回答很巧妙,看似回答了問題實際上什麼也沒有。
「那你可知武夷最近得罪了什麼人?或者與什麼人有過節?」路景行接著問道,或許他的死有可能是因為花魁爭風吃醋。
「不清楚。不過,」晏松想了想,「三天前的晚上,我好像聽到錫蘭和他吵架,早上我去打掃時發現擺在那兒的花瓶碎了。」說著他指了指那邊的花架。
陶不言隨之走過去查看,架子台上留有一個圓形的印跡,這裡確實曾放過東西。旁邊的置物架角落裡有一隻白瓷罐子,他打開後發現裡面是半罐子糖桔餅,「武夷可是喜歡甜食?」
「坊主,」晏松頓了頓,眼睛微微向下,「喜甜。」
「噢。」陶不言看著糖桔餅——已經變黑變硬,顯然放了很多時日,這可不是喜甜之人的做法。瓷罐旁邊是一個精緻的雕花木盒,打開後發現是一個煙盒。有一隻很新的短杆菸斗和一四方菸草塊,菸斗里是空的,沒有使用的痕跡。菸草塊的外包的牛皮紙的燙印完整顯然沒有開封。只是摸上去這燙印有些奇怪,陶不言低頭細看,這燙印好像曾被融過然後再重新封好。看來有人在這煙塊上動了手腳。
「這煙塊是你買的嗎?」陶不言問道,接著把煙塊遞了路景行。
「不是,應該是古黟。」晏松想了下答道,「坊主是最近才開始吸菸的。」
「聽說,你是武夷的外甥。那你知道武夷要賣茶坊這件事嗎?」路景行問道,探針沒有變色,煙塊竟也沒毒,那又是動了什麼手腳呢?
「不知道。家母是坊主的族姐,算是遠親,我來茶坊只是討口飯吃。這種大事,坊主應該與信任之人說吧。」他的口吻出人意料的冷淡,像蒸餾水一般沒有任何感情。雖是遠親,但人死了,這表現得也太過冷淡了吧,陶不言看著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