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頁
「如若最後證明苗仁孝不是兇手,而真正的兇手卻無法抓捕歸案,蘭公子要如何自處?」陶不言望著他,漆黑的眼睛裡流轉著深不可測的光芒。
「學生不能因為自己的情感有所歸屬而讓無辜之人蒙受冤屈,同樣也不能讓雙親死得不明不白。學生願意找尋真相,無論是否抓住兇手!
「懇請陶大人、路大人為學生查明案件的真相!」蘭鈺起身向陶不言和路景行深深地行禮,他望過來的眼神堅定,那是即使面對何種困難都不放棄的執著。
「蘭公子請放心,我以祖父陶公之名起誓,有罪必罰,有怨必申。」陶不言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有力,精緻的臉龐,俊秀的五官,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眼神卻犀利得仿佛可以洞穿一切。
「多謝陶公子、路公子!有需要之處,學生定會鼎力相助。」蘭鈺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對了,我還有一事不明。」
「陶公子請講。」
「蘭家一案發生在官椏,但此案為何由濱州府衙辦理?明明此處離黔州更近。」陶不言問道。
「這正是官椏特別之處。陶公子請看。」蘭鈺說著拿出了當地的地圖。
「從地理上來看,官椏位於王城和濱州的邊境,靠近內海海岸線,四周被山包圍著,遠離所有的重要官道,是個不折不扣的山間盆地。
「其實單單從地形和交通運輸上來看,官椏確實如陶公子所言應歸黔州管轄。」蘭鈺頓了頓。
「但因葡萄酒深受王城達官貴人們的喜愛,防止出現「洛陽紙貴」的情況,所以行政上便由可直通王城的濱州來管轄,以便增加份額。」
「但這樣卻為犯罪案件的調查帶來了很大的障礙。」路景行眉頭緊皺。
「當案件發生時,濱州官府會認為,從地形上來看他是屬於別的地區,所以對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地形較近的黔州官府自然也會認為不在自己的管轄區內,所以也裝作沒看見。」
「二十年前的蘭家一案恐怕雙方也是如此推諉了一番,最後才落在了濱州府衙的頭上。濱州府衙草草行事,才導致了現在這樣的局面。」陶不言接口說道,語氣頗有些不滿。
「資料上說,苗仁孝有一個五歲的兒子。蘭公子可知他現在何處?」陶不言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
蘭鈺微微一愣,接著輕笑著,「學生不知。」只是這樣的笑容卻完美地沒有絲毫情感。
「那麼今日就先到這裡,我們不打擾公子休息。」陶不言站起身。
二人返回房間後,決定明天用過早飯後就去拜訪羅安,今日則先分頭行動。
路景行前往濱州知府調取此案卷宗。一是他會武功腳程較快,二是他是大理寺正又是刑部尚書之子,知府自然會賣他個面子。
調取卷宗比路景行想的要順利,沒想到還遇到了一位故人。
更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再也沒有見到活著的羅安。
第102章 里長之死
「路大人!陶大人!不好了!里長死了!」
路景行勐地坐起,敲門聲繼續響起——
「路大人!陶大人!不好了!里長死了!」
是小和的聲音。
陶不言也立刻起身,兩人穿戴整齊後,打開房門看到了小和焦急而蒼白的臉。
「路大人,陶大人,不好了,里長、里長死了!」
「馬上帶我們過去!」路景行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
從「百溪泉」到羅安的宅子,步行大約半柱香的時間,所處的位置勉強算是在官椏鎮中。因為他的宅子其實更靠近鎮邊山北面的池塘邊上,小巧而別致。
此時正是荷花盛開的時節,池塘里連天荷葉無窮碧。屋旁的柏樹向四周伸展著枝葉,猶如在屋頂上空撐起了一把綠色的遮陽傘,枝葉深處知了在叫個不停。
羅安的宅邸比想像中要小得多,一方小院,外圍木柵欄,磚牆木屋頂。說是兩間屋子,其實就是一間大屋從中間隨意地用草泥牆分隔成兩部分。
左邊較小的房間是臥房,僅放有一張床,一個陳舊的木柜子,典型的獨居者。
右邊稍大一點的是廳堂,直接與廚房相連,裡面還挖了個不大的地爐。屋內頂部是用細竹片編成,竹片被煙薰得變了顏色。
此時,羅安的屍體正被一根深灰色的腰帶懸掛在廳堂的中央,身上穿著的仍是昨天那身灰布衣,腳蹬一雙黑色棉布鞋,鞋底沾有泥土,一隻凳子被踢到一旁,懸空的雙腳下有一大灘水漬,屋中隱隱飄散著一股尿騷味。
發現屍體的是在五更過半時前來借冰的安柚。
當陶不言和路景行進來時,衙役的捕快正將羅安的屍體放下來。
陶不言快步走到屍體前,卻被一旁捕快模樣的人表情兇惡地攔了下來,「府衙辦案,閒雜人等不得靠近!」
看衣服竟然是知府府衙的捕頭,那人看上去比陶不言年長不了幾歲,身材勻稱,國字臉,濃眉,挺鼻,眼神如鷹般銳利,下巴的條線泛著隱隱的剛毅。
「大理寺正,路景行。」一旁的路景行拿出了腰牌,他的聲音不大,不怒自威的氣勢卻讓在場的所有人不由地感到莫名的緊張。
大理寺,王城的官啊!有誰能想到,有生之年居然會在官椏這種小地方見到王城的官!要知道,濱州的知府大人很可能就是他們很多人這一輩子見過的最大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