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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不必太過擔憂,凌師弟……」秦風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周璟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自覺止住話音,轉而照顧昏迷不醒的凌霄,喃喃道,「希望大師兄不要關心則亂才好。」
周璟離開小院後,直奔客居,遇到守門的世家弟子,只能被迫停下腳步,等待對方通傳。
守在外的他內心煩躁不安,尚且保留一縷理智讓自己別擅闖此地,通過反覆的鬆手、捏拳的動作來調解心境。
在看到守門弟子出來時,周璟心間情緒稍微緩和,焦急問道:「岑老可願見我?」
「族老正在靜修,不宜打擾。」守門弟子態度冷漠的回應,「還請你速速離開此地。」
一聽就是託詞!
周璟不便將凌霄的真實情況向守門弟子說出,只是用「請見」的理由,對方絲毫沒猶豫的回絕!
「岑老!小子有重要的事要與您言說,事關凌師弟,請容許小子進屋內詳談!」周璟在院外高聲說道。
這番行為立即引起守門弟子不滿,警告道:「還請這位兄台安靜離去,莫攪了族老清修!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
周璟哪裡能就此離去,手放在院門的籬笆上,身體微微向前傾斜,仰首朝內,隨後不管不顧地喊道:「岑老!岑老!若是你有什麼氣,盡可撒在我身上,凌師弟他是無辜的,現在奄奄一息……」
錚——
佩劍出鞘,在陽光下閃著森冷寒芒,守門弟子目光銳利地盯住周璟,便是一劍使來。
周璟連忙閃身避開,知道對方是想讓自己離開這裡,並沒有下死手的意思。
可他有求於內,自然沒有就這樣離開的意思,也不會對其下狠手。
兩人一攻一守間,周璟退避之時,故意往屋裡的方向而去,聽到對方叱責道:「沒想到兄台如此卑劣!還不速速退回!」
守門弟子一路疾馳,佩劍在周璟躲避中劃破空氣,帶出凜冽的殺伐之意。
此時已動了殺意!
周璟自知理虧,無論對方怎麼罵、以怎麼攻勢襲來,他都以躲為主,可被割裂的袖袍和衣角都說明他陷入劣勢。
以左肩被劃傷為代價後,周璟才接近門扉,祈求似的說道:「岑老,只要您願意去救他,您讓我做什麼都行!」
「卑鄙!」守門弟子冷聲說道,隨即捏訣喚出重重金光將周璟困在其中。
身處金光內的周璟立刻感覺到重重威壓,就算是金丹期也無法承受,身形一晃就跪倒在地。
「墨兒,你此術修得不佳,還是省些力氣吧。」岑晴聲音空靈地從屋內傳出,門扉也在此時打開。
看那抹的衣角讓周璟神情一松,至少能見到人,說明他之前的所做作為不是無用功。
他擔心眼前所見是幻覺,朝前伸手,正碰到裙帶,吃力地道:「岑老……」
整個天地在這刻恍若白晝,原來金光盛到極致就會變成「透明」色澤,周璟身影瞬間被籠罩,周遭都在被一一奪取。
周璟感覺到自己的五臟六腑在翻江倒海,喉嚨腥甜,卻因為口鼻被封閉而無法呼吸,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可手卻在死死地拉著那抹裙帶。
即便意識開始模糊,也沒有放手的意思,他不斷呢喃,「救、救救凌、凌霄。」
「即便是一命換一命,也要我去救他?」岑晴的聲音似是從天上來,輕靈且虛渺,就連光亮都將她襯得如謫仙,在這樣的人面前好像所有謊言都會潰散。
「救、他。」周璟半眯著眼,視線不知何時染上鮮紅一片,漸漸地什麼都看不見了。
周璟的身體重重地落在地上,眼皮重得幾乎睜不開,呼吸更是越來越淺。
「晴兒,究竟是為了何事,讓你與小輩如此較真。」宏厚的男聲突兀響起,反倒讓躺在地上的周璟因此鬆口氣。
那層層壓在身上的重壓在潰散,周璟才能苟延殘喘片刻。
要是沒有這個聲音制止,他相信這位岑老真的動了殺心。
明明此地是華宗地盤,能感知到宗內情況的宗主卻穩坐靈舍內,在這些世家面前消聲,眼睜睜看著自家大弟子死的意思嗎?
無形間讓周璟意識到不為清者心裡的權衡,不禁有些失望啊。
「穆老是在說什麼話,我不過是見這小輩資質尚可,想試試其身手罷了。」岑晴笑容淡淡說道,揮手間將一塊樸素的靈玉扔到虛汗涔涔的周璟跟前,「這般毅力,確實值得嘉獎。」
周璟除了左肩被劃傷,身上並無其他外傷,他吃力地想起身,指甲里全是泥土。他從狼狽地側躺,再以膝地觸地,彎曲的背脊在一點點挺直,默默握著那塊靈玉。
他知道岑老同意去救凌霄!
在性命面前,尊嚴又算得了什麼呢!
於是周璟聲音沙啞的回答,「小子在此謝岑老指教。」
「起來吧。這個樣子像什麼話,沒來由地讓人覺得我在欺負小輩。」岑晴不耐煩的說道,將沾了周璟氣息的披帶扔在地上,赤腳走出房內。
見岑晴走了出去,周璟不敢耽誤,忍受著五臟六腑猶如錯位的絞痛而快速起身,整張臉因這份痛而變得扭曲起來。
周璟驀然看到伸來的手,目光微微詫異,有這份力量托著,仿佛沒那麼難受。
「多謝。」周璟輕聲說道。
他走出院子後,守門弟子才將收回手,靜默地站在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