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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到的,卻是空空如也。
那游醫本著勸病人的心態,繼續向前:「督主,這生病了就得看大夫,您……」
話音戛然,游醫發現,自己的手被另一股力量攥住了。
那力道狠絕蠻橫,甚至有內力自手心亂竄,直接隔著皮膚,沖向他的經脈,像是要取他的命。
然後,游醫轉頭,竟是看到那榻上昏睡半月的人猛地睜開了眼。
瞳仁黑漆漆的,盛著讓人心驚的殺意。
霍寒的嗓子是啞的,強制復甦的心脈一陣陣絞痛,說出的話卻強硬到不容一絲置喙:「別!碰!他!」
「主子……」慕秦訝然,眼眶霎時變熱,幾乎要跪到地上。
醒了!可算醒了!
以前的命都靠情蠱吊著,三月一發作,還得防備著被蠱蟲侵蝕,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這下醒了,那便是真的好了!
若是督主肯,也許還可以再延一副藥……
「滾!」
「砰」的一聲,霍寒猛然推開了游醫,致使年過花甲的老人連續退了好幾步。
還是慕秦伸手率先扶住,內力運轉,不至於讓人摔到地上。
他慌忙給老游醫道了歉,再吩咐人,熬下了安神固心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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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散去後,房間裡寂靜一片。
霍寒捂住微疼的心口,原本想咳兩聲,卻顧及被子裡的嬌嬌,沒有咳出聲。
只張口,自己點了自己幾個穴道,深呼吸兩下,經脈終於順暢。
確定自己不會再咳,才調整好聲音,低頭去哄:「玉兒?」
被角處,謝玉握著被角的手一頓,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不知面前這一切,是真實,還是幻象。
霍寒的手握住他的手:「我錯了,別不要我。」
謝玉整個人一震。
聽外面,聲音還在繼續:「瞧瞧我,看我一眼……」
終於,謝玉深呼吸好幾下,願意被他掀開被子,坐直的一瞬間,顯露出了心口一大片殷紅的血。
霍寒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唇色一瞬間發了白:「玉兒……」
「你好吵。」
謝玉嫌棄的呢喃出聲,捂住自己滿是紅血的心口,像是告狀的小貓:「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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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寒無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那副藥方,只有慕秦知道,他連颳了慕秦的心都有。
可轉念一想,或許自己更該死。
所有的情緒宛如無章的雜物,堵在心口,無處排解,讓他只能儘量收拾著情緒,哄謝玉躺下,給他重新包紮。
謝玉很乖,似乎也沒反應過來為什麼情況逆轉,一下子就變成了這樣,但他很聽話。
因為霍寒告訴他:「乖乖,我給你治病,聽話了,便不疼了。」
於是,謝玉就仰著頭去看霍寒,看他慢慢跪在自己身側,低頭,解開他的衣衫。
為了防止拉開上襟的時候疼,霍寒先解了謝玉的腰帶,再一層一層展開中衣,裡衣。
原本,他口中一直在哄著,可揭開最後一層衣衫,手還是被謝玉握住。
霍寒看過去,見玉兒眼尾潮紅,像是誤會了什麼,弱弱的反駁著:「霍寒,別欺負我……」
第088章 我依風水建神壇,祈禱吾妻歲歲安
別欺負他。
所以,謝玉以為他要……
心口收得越發緊,霍寒深吸一口氣,很輕很輕的握上玉兒的手:「不是的……」
眼前,謝玉的眼睛木木的,很明顯不想聽到有關受傷的字眼,於是霍寒道:「我……是想送樣東西給你。」
謝玉松下一口氣,緊鎖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視線落在他身上,一刻不停的瞧著,然後,看到霍寒慢慢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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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寒再回來的時候,就發現,謝玉已經坐了起來。
前襟敞開,鮮艷的血自心口淌下來,一路下墜,染了腹肌的溝壑,停在腰腹處,觸目驚心。
微風帶起男子的幾縷白髮,霍寒慌忙解了外袍,快走幾步給他披上:「這是做什麼?」
謝玉便終於抬手,攏了下肩膀上的衣服,小狐狸似的,勾了勾唇:「這樣,你就會解衣服給我。」
他喜歡藏進衣服里。
那樣就不疼了,哪兒哪兒都不疼了。
霍寒摸他的頭,垂手將一個吊著玉墜兒的紅色繩環遞給他。
看起來像是手工編織的,中間墜著一隻白玉做的盤龍飾品,霍寒解釋:「給你求的,能驅邪招福,拿著。」
謝玉握住,又被放平在了枕頭上。
但這次,他的注意力全被紅繩引了去,沒在意霍寒低著頭做了什麼,霍寒才得以仔細的為他消毒包紮。
繃帶一路束到了脊背之後,霍寒將謝玉抱了起來,系好後,竟是發現,那兩隻不安分的手將那編好的紅繩全部解開了,裡面是緊緊交纏的兩縷髮絲,一黑,一白。
謝玉撩眸:「為何要將髮絲編進去?」
「前幾年,有幾個游僧與我說,這般編好,擱在香壇上每日叩拜,供奉九九八十一日,可祈禱髮絲的主人年年平安,事事順遂。」
霍寒道:「所以,我做了這個。」
謝玉遲鈍的反應了一會兒,聲音帶著微薄的歉意:「弄壞了……」
霍寒的手擱在他下顎,拇指輕撫過玉兒形狀漂亮的唇:「無妨,我再給你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