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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針對明顯。
話音不落,盛長寧的臉就全部黑下來。
外面不遠處,暗地保護的謝執也忍不住咬起了牙,暗器出鞘,緊握的拳頭上青筋暴起。
環境一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但這時,剛起身的謝玉卻沒有多大反應。
他抬起手,轉向一側嬌小的女子,面無表情的盯上她,周身氣壓低到瘮人,看的貴妃都不自覺發起了毛。
片刻後,卻是一低頭:「貴妃娘娘教訓的是。」
說著,又將手中木匣交到了女人手上,而後,若無其事的走出門。
然後,他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道女人的慘叫。
「啊啊啊啊——」
「是人頭——謝玉往盒子裡放了人頭——還有血呢啊啊啊啊——」
腳步放緩,謝玉不自覺彎了一下眼睛,銀絲輕揚,幾乎與周圍雪景融為一體,說不出的絕艷。
那可不就是人頭嗎?
謝玉想:他去查貪污,劉慧全拒不服從捕捉,還帶府兵負隅頑抗,但他得完成皇帝的任務,將人帶回來。
怎麼辦呢?
只好斬頭了。
他還特意拿了個紅色的盒子包裝呢。
「主子。」出宮門的空擋,謝執已經回到了他身側,緊握的雙拳仍未打開,依然憤憤不平:「屬下以為,照您現在的性子,會直接扇上去。」
「打她做什麼,髒了自己的手。」說話間,兩人已經一前一後出了內廷。
「可是也不能任她羞……」
「謝執,你還是不懂。」立在轎前,謝玉打斷他,漫不經心的理了下袖子:「愧疚是最好利用的東西,積攢的多了,甚至能殺死一個人,尤其是……」
「帝王的愧疚。」
九千歲彎唇,瞧了自己仍不理解的傻侍衛一眼,道:「上車吧。」
「哦!」
轉過身,謝玉正要往馬車上走,忽聽一側響起:「寶貝兒!」
第007章 他怎麼就折磨我不折磨別人?他心裡有我!
輕浮的一聲,熟悉又令人煩躁。
謝玉尋聲望去,正看見顧海平幾步奔過來:「等你好久了,跟小皇帝匯報完了?」
「嗯。」
「接下來還有事兒嗎?」
謝玉轉頭問過謝執,得知遲景瑞下午才來,便道:「暫時沒有。」
「那跟我走吧,我去望月樓給你綁虞姬!」
綁……綁誰?
.
望月樓,謝玉其實不想去。
因為沒想好要怎麼面對,乾脆就選擇不面對。
但……他的拒絕絲毫沒有用。
因為顧大公子又換相好了。
據說是望月樓的頭牌男花魁,眉如墨畫,眼含星辰,睫似剔羽……巴拉巴拉巴拉……
謝玉和顧海平坐上一輛馬車,聽得腦仁疼。
終於,他忍不住打斷了浪蕩子的話,插一句:「近期跟我表白的人不少,你知道我是怎麼拒絕的嗎?」
「啊?」顧海平眨眨眼,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這麼問。
謝玉道:「我跟他們說,顧海平顧大人與我是總角之交,我們兩個天天混在一起,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顧海平不是什麼好東西我也不是,所以,不要喜歡我。」
「…………」
緊說著,馬車停下,望月樓近在眼前。
謝玉本不打算下去,但二樓管弦聲起,奏的是霸王別姬。
幾句熟悉的吟唱入耳,不自覺的讓他抿起了唇。
其實,這場戲,是霍寒為了他學的。
很多年前,一場瘟疫席捲了盛林書院,他也病了,自己睡在一個小隔間。
學子們大多敬而遠之,連送飯都得拿根長棍子吊給他,只有霍寒主動申請來陪他,跟哄小孩兒似的,整夜整夜抱著他,哄著他。
他那時候,病的幾乎神志不清:「冷……好冷……」
霍寒便順勢掀起被子,躺在他身邊,將他攬進懷裡,抱得緊緊的:「不冷了,玉兒乖,我們挨著就不冷了。」
「那個藥我自己熬了兩個時辰,很快就能見效的。」
「玉兒明天就能好了,不怕。」
「嗯……」謝玉哼哼唧唧,又乖乖往人懷裡靠了靠,小心提議:「寒哥哥,等我好了,要去聽戲。」
「好,我給你把望月樓包下來,只讓玉兒聽。」
「嗯。」謝玉再次軟軟的點點頭,安靜了一會兒,不知怎麼的,竟是又委屈起來,盈著淺淡粉色的指尖揪住霍寒的衣角:「不,現在就要聽,想聽《霸王別姬》,想聽……」
「我只會一小段啊,這樣,我先唱這一段,到時候再為玉兒學整場戲。」
謝玉的記憶里,那一晚,他病的好嚴重好嚴重,渾身都不舒服,但聽著霍寒的戲竟也慢慢入了睡。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他口乾的厲害,便努力坐起來,拽了拽霍寒的衣角:「想吃冰品……」
「不行。」霍寒給他倒了熱茶:「等你好了我給你做,現在不能吃。」
謝玉偏過頭,幾分不悅,乾脆熱茶也不喝了。
然後,就被霍寒強行捏住雙頰,唇對唇的,餵到了嘴裡。
那個時候多好啊,都快被他寵的無法無天了……
帶著回憶,謝玉終究是下了馬車,在望月樓中信步胡走。
顧海平為了花魁而來,早就跑沒了影兒,只有他鬼使神差的走到了二樓的排練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