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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注得很,並沒因為他的到來有何異樣。
等做完收尾的活,她將攤了半個桌案的首飾用料妥帖收起來,揉著酸疼的脖頸,起身淨手。
「我今晨想了許久,這樣稀里糊塗地下去也不大像樣,」淅淅瀝瀝的水聲中,容錦緩緩開口道,「有些話還是說明白了好。」
時雨放下茶盞,總覺著她接下來的話未必如自己的意。
「你應當,是想尋一個靠得住的人吧?」
容錦思來想去,意識到自己與柳夫人相比,唯一的優勢興許是心性更穩一些。身邊沒有太多亂七八糟的人,也不會朝秦暮楚。
時雨置柳夫人於不顧,偏要一門心思放她身上,八成就是因這個緣故。
時雨輕輕叩了叩桌案,模稜兩可道:「你這樣想嗎?」
「但我未曾想過婚嫁,」容錦擦拭著手指,抬眼看向時雨,「你若是依舊不介意,我倒也沒什麼可說的。」
時雨微怔,有些突兀地望向她:「此話何意?」
他原以為容錦是要將話挑明,徹底回絕自己,眼下看來,仿佛並不是這個意思。
「我可以管你衣食,予你銀錢,但不能承諾永遠如此。」容錦丟開帕子,給自己留了一分餘地。
她沒能弄清楚自己的對時雨朦朦朧朧的好感因何而來,只能將至歸於皮相,自然也不能擔保這份好感能長長久久地維繫下去。
但興許是對此不滿,錯愕之後,時雨的神色沉了下來。
容錦自顧自地倒了杯茶:「你若是不願,也沒什麼,等柳夫人回府依舊可以尋她,我不會妨礙。」
「我沒有不願。」時雨一字一句道。
容錦覷著他的反應,很是懷疑:「是嗎?」
時雨偏過頭,意味不明地笑了聲:「我只是有些意外……」
他原以為,容錦不會輕易同誰在一起。
哪怕在此刻之前,他一直想方設法地下鉤、引誘,但依舊難以接受,容錦會以輕描淡寫的態度說出這些話。
若此刻坐在這裡的不是他,而是旁人呢?
只要有幾分姿色,會彈琴,會示弱,就能哄得她的垂青嗎?
那他先前費盡心思,珍寶還是地位都甘願拱手奉上,她卻依舊千方百計、大費周章地想要逃離,又是為什麼?
旁人可以,唯獨真正的他不行?
這一想法令他五內如火炙烤,袖下的手攥得極緊,卻還要做出愉悅的神情,因為這才應該是「時雨」的反應。
容錦捧著茶盞,舔了舔依舊發乾的唇,笑道:「你這麼想也是情理之中。」
她循規蹈矩這麼些年,少有出格之舉,在遇著時雨之前,確也未曾有過這種心思。
只是今早看著大好晨光,忽然想明白。
男人有三妻四妾,甚至還能養外室,逛秦樓楚館,她為何就不能隨心所欲呢?
時雨仿佛比她自己還清楚自己的的身體,耳鬢廝磨間,情|欲所給予的歡愉切切實實,又有什麼理由一定要戒斷?
不過時雨的反應,又算不上積極。
容錦並沒在這種事情上勉強旁人的癖好,貼心道:「既然為難,也不用勉強……」
「也沒有為難,」時雨的語氣稍顯倉促,頓了頓,才微微笑道,「我樂意得很。」
見他執意如此,容錦也沒再多言,只點了點頭。
時雨的異樣轉瞬即逝,再開口時,已經恢復一貫的調子:「話說回來,我今後該如何稱呼你?若還是一口一個『雲姑娘』,未免太過生疏。」
容錦沒多想,隨口道:「我單名一個錦字。」
她先前胡謅過名字,但不常用,偶爾也不大能反應過來,謝秋桐與映月這樣時常往來的人,依舊是喚她本名。
時雨搭在膝上的手指節泛白,笑問:「哪個『錦』字?木槿的槿,還是……」
「錦繡的錦。」
「很好。」
時雨這話像是在誇她的名字,卻又透著些許古怪,容錦正莫名其妙著,卻只聽他一字一句喚道:「錦錦。」
容錦沉默一瞬:「別這麼叫。」
雖說兩人的聲音相去甚遠,時雨的嗓子似是受過傷,更為低啞一些,但還是莫名令她想起沈裕。
時雨不依不饒:「為何?」
「沒什麼緣由,」容錦不願就此多言,「隨意換個什麼稱呼,都隨你。」
時雨頷首應了下來,卻又道:「我還以為,是令你想起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容錦險些被茶水嗆到,止不住地咳了起來。
時雨摸索著,替她擦去嘴角的水漬,聲音極近溫柔:「怎麼這麼不小心?」
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不知名的香料氣息中,蘊著淡淡的清苦藥味。
容錦垂下眼睫,忽而問道:「你為何總是服藥?是為了治眼疾嗎?」
住處之間只隔了一道牆,容錦時常能嗅到隔壁煎藥的味道,只是從前未曾提過,如今絞盡腦汁想要轉移話題,才想起問一句。
「是,也還有些其它病症。」
時雨輕描淡寫揭過,手指順勢撫過她的臉頰。
許是因著練琴的緣故,他手上微有薄繭,蹭過時細嫩的肌膚微微發疼,容錦正想避開,卻聽他嘆道:「我原還想著,會不會遭你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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