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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朔雖不在朝中為官,可他家那位老爺子在,加之這些年廣結善緣,官職雖算不上多高,消息卻格外靈通。
更別說自盤查重修地畝圖冊開始,陸續捅出來的事情就沒停過。
眾人心照不宣,那些個世家大族背後都沒少動手腳,如今被翻起舊帳,就沒幾個是乾乾淨淨站在岸上的。
蕭平衍起初還會為此動怒,後來已是波瀾不驚,一股腦地丟給三司審查。
荀老爺子白日給聖上請平安脈,也不知聽了些什麼,回到家後憂心忡忡地同自己這個不上進的孫子感慨,說沈相這回得罪了不少人,怕是難了。
老爺子保養得宜,到這把年紀依舊精神矍鑠,卻頭回生出退隱之心。
荀朔心中原本還橫著那根刺,聽了這話,還是難免擔憂沈裕的境況。也正因此,昨日商陸去請,才會順水推舟過來探看。
「他從不會同我提及自己的難處,」容錦稍作停頓,如實道,「我知道的,怕是還沒有你多。」
沈裕在她面前賣的慘,給她展示的所謂難處,皆是經過精挑細選的。
恰到好處地討要她的同情與心軟,卻又不願當真將最為狼狽的那一面給她看。
容錦慢慢嚼碎了糖,又向荀朔道:「昨日應下的承諾我會記在心上的,您請先回吧,若是有什麼事,屆時怕是還得厚顏麻煩了。」
荀朔與沈裕多年交情,與容錦又有顏青漪這麼一層關係在,真到緊要的時候,自是無不應的道理。
容錦前腳才將荀朔送走,想著繼續做那件給容綺的衣裙,門房那邊卻火急火燎地遞了消息,說是宮中來人要見她。
容綺聽得目瞪口呆,踢了一半的毽子直直地墜在地上。
「先自個兒玩,我去去就回。」容錦撿了毽子,輕柔地摸了摸她鬢髮,這才隨著長風出門,「是指名道姓了要見我?」
「是。」長風神色凝重,「我已經叫人想法子知會公子,只是這一來一回,怕是未必來得及。」
這時辰,沈裕應當是在宮中官署。
就算是能想方設法拖個一時半刻,怕是也等不到沈裕那邊的消息傳回來,這決斷得她自己來下。
容錦理了理鬢髮:「既來之則安之,去看看吧。」
會客的花廳中端坐著位上了年紀的老嬤嬤,花白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脊背挺直,雙手也依著規矩交疊著搭在膝上。
至於一旁的新茶與茶點,則分毫未動。
她有著一雙極利的眼,視線掃過,沒來由得叫人覺著心慌,仿佛自己的言行舉止有何不妥。
容錦不動聲色地與她對視了眼,並沒開口,只靜靜地看著。
「看來這位就是容姑娘了,」老嬤嬤站起身,自報家門,「老奴姓章,是酈妃娘娘身邊的教養嬤嬤。」
容錦這才福了福身,與她見了一禮:「不知章嬤嬤到此地來,所為何事?」
章嬤嬤微微一笑:「奉酈妃娘娘之命,請您到宮中坐坐。」
若是旁的妃嬪,容錦單聽個封號,怕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清楚。但酈妃有所不同。
這位酈妃娘娘原是漠北的公主,因美貌而聲名遠揚,去歲年尾隨著使臣入京朝拜時,蕭平衍一眼就看中了這位大漠上的明珠,將其納入後宮,寵愛有加。
前不久傳出有身孕的消息,更是直接破格晉她為妃位。
這般盛寵,六宮之中無人能及。
容錦尚在江南那會兒,就曾聽人提起過這位漠北公主,今日酈妃的事情傳得京城上下無人不知,她或多或少也算有所了解。
她如眾人一樣,好奇過這位傳聞中傾國傾城的漠北明珠是何模樣,但並沒想過,自己有親眼見著的一天。
可這邀約顯然來者不善。
就憑沈裕與漠北皇室之間的血海深仇,容錦不會單純到以為酈妃此舉只是心血來潮。
「容姑娘,娘娘還在宮中等著,若是再耽擱下去,倒像是有意怠慢了。」
「嬤嬤說得是,」容錦點點頭,不疾不徐道,「只是我若這般隨意過去,不也是對貴人不敬?還請稍坐片刻,容我換了衣裳,再隨您入宮。」
她身上穿的是半新不舊的家常衣裳,來時有意為之,裙擺上濺了星星點點的泥水。
若是就這麼入宮,算得上失儀了。
章嬤嬤皺了皺眉,終歸還是沒法對那些泥點子視若無睹,冷聲道:「那就請快些。」
容錦低眉順眼地應下。
及至折返水榭換了衣裳後,長風也已經請了游川過來。
容錦扶了扶鬢上的松石髮簪,言簡意賅道:「你應當認得這位酈妃娘娘,她是怎樣一個人?」
「她啊……反正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游川打量著容錦的裝扮,倒是沒故作高深地兜圈子,「你若是要去見她,多加小心,最好是連茶水都別沾一滴。」
容錦心中一凜,又有些莫名其妙。
難不成酈妃恨極了沈裕,卻又不能奈何他,就要將怒火發泄到她這個局外人身上?
「公主她,曾對沈裕有意。」游川神色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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