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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含著手指,再看這繡了大半的荷包,心疼得要命,眼皮都跳了下。
雖說是能想法子補救,可這是要給人的壽禮,沾了血總是不祥。容錦看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棄了這繡品,再重新趕一份出來。
時值黃昏,容錦倚在窗邊,借著昏暗的天光重新挑選配線,正琢磨著怎麼才能快些趕工,卻忽而有久違的聲音喚了聲「雲姐」。
容錦梳理絲線的動作一頓。
她已經有許久未曾見過商陸,再聽他的聲音,甚至都有些陌生。
見他就那麼站在雨中,渾身上下濕淋淋的,額邊的碎發被雨水黏在臉上,容錦也顧不得多想,連忙招呼道:「怎麼也不撐傘?快進來避避雨……」
「雲姐,」商陸隨手抹去臉上的雨水,沒了一貫的笑意,帶著些少見的凝重,「公子找你。」
容錦的眼皮又跳了下,沒來由地想,原來方才扎破手是個不祥的預兆。
「好,我這就去。」容錦將理了一半的絲線放下,順道遞了帕巾給商陸,「去讓廚房熬些薑湯吧,雖說你習武身體好,但萬一著涼了總也難免不舒服。」
「我還有旁的事情要辦,下次會記得的。」商陸蒼白的臉上露出些許笑意,稍一猶豫,還是飛快地補了句,「公子今日心情不好,若是有什麼吩咐,你別違背。」
容錦撐開油紙傘,抬眼看著其上自己繪的那幾片蓮葉,應了下來。
被困在此處數月,容錦將別院裡的景致看了不止多少遍,唯有沈裕住的這片竹林未曾涉足。她踩著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一路走過來,鞋襪與裙擺都被積水沾濕,黏膩的感覺揮之不去,甚是難受。
容錦在檐下收起傘,拂去鬢髮上沾染的雨水,忽而想起沈裕的腿傷。
她記得荀大夫曾經提過,說沈裕這傷在冬日和陰雨天最易復發,一旦發作起來,便如群蟻啃噬,比疼痛還難熬。
他這次回別院,難不成是為了養傷?
可此處並沒有那股藥酒的味道,進門後,容錦甚至嗅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氣,倒是讓她想起初遇沈裕那夜遇刺的情形,眼皮跳得更厲害了。
雖是傍晚,但房中已經點上了好幾盞燈。
微微跳動的燭火映在沈裕那沒什麼血色的臉上,明明還是那張清俊無雙的面容,甚至還帶了些若有似無的笑意,但容錦還是感覺到商陸的提醒——
沈裕他的心情確實不大好。
沈裕手中把玩著塊印章模樣的小玩意,漫不經心道:「我從前吩咐你的事,做得如何?」
「先前那封信,奴婢能仿得一模一樣。但若是信中未曾涉及過的字,怕是不能做到十成像。」
「寫給我看看。」沈裕坐在那裡未曾動彈,看著她鋪紙研墨。
容錦將那封信看了不知多少遍,哪怕已經月余未碰,但仍舊清清楚楚地記得其中瑣碎的內容,不僅可以倒背如流,甚至還記得哪處出了筆誤。
被沈裕這麼盯著,她初時還有些慌,但動筆之後反倒不緊張了,寫得也越來越流暢。
而沈裕也並沒等她將一整封長信默寫完,看了會兒,便叫停了。
「還算湊合。」沈裕言簡意賅地點評了句,又吩咐道,「去撿回來,將那紙上的內容,用你練的字跡重抄一遍。」
容錦循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角落裡竟有個紙團。看起來像是沈裕寫了什麼不滿意的東西,所以揉成一團,隨手扔開了。
可眼下卻又再次後悔。
容錦滿是困惑地撿起那被揉得皺皺巴巴的紙團,展開,只見其上的字跡龍飛鳳舞,凌亂得不似出自沈裕之手,但細看筋骨卻又確實是他的手筆。
及至借著燈火看清內容後,容錦一時竟忘了規矩,難以置信地看向沈裕。
而沈裕懶散地靠著圈椅,似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反應,嗤笑了聲。
「奴婢……」容錦跪在地上,心中顛三倒四的說不清楚,不知是該為自己的冒犯請罪,還是想法子推脫。
從最初,沈裕令她仿寫那封家書開始,容錦就知道八成是有所圖謀,可怎麼也沒料到他會這般……
膽大妄為。
那張被揉成一團的紙上,看起來就像是另一封「家書」,以那位不知名夫人的口吻寫給自家長姐,看起來是抱怨,但字裡行間透漏了夫婿有通敵之嫌。
在看完那一刻,容錦就反應過來,沈裕是想要用這封偽造的信來排除異己。
可他何至於此?
容錦從前聽過茶樓說書先生戲說沈相舊事,雖知道必定有所誇大,但心中也覺著他是個殊為不易的英雄。哪怕黎王府那夜後,她知道此人並非面上看起來那般溫文爾雅,也會心生畏懼,但從未想過他會用這般陰狠的手段栽贓陷害旁人。
以他如今的權勢地位,要什麼有什麼,為何還要如此?
震驚之後,容錦又惶恐起來。
她知曉了沈裕的打算,窺到了他不為人知的一面,若是不順從,會如何?可就算她昧著良心順從了,今後就一定能活嗎?
其實那個春雨夜,她亦步亦趨地跟在沈裕身後,得以穿過黎王府深宅大院那數層門時,有那麼一瞬曾覺著自己逃離了地獄。
直到如今,在這個雷雨交加的夏夜,才知道並非如此。
第10章
跪坐在地上的少女形容狼狽,面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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