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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專心致志地看著文書,容錦則如昨夜一般,聽候差遣。
白日裡補過覺,眼下倒未曾睏倦,只是頗為無趣。
寂靜的內室之中,唯有偶爾的紙頁翻動聲,仿佛落根針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容錦摩挲著衣袖上的繡紋,偏過頭,目光落在了窗邊的榻几上。
那裡放了三五冊書,是先前沈裕臥床歇息那幾日,令人從書房取來的閒書。她收拾內室時有意無意地看了眼,最上邊那本仿佛是山水遊記。
裝訂得十分精緻,紙頁微微泛黃,看起來有些年頭。
她百無聊賴地出神,直到沈裕以指節輕輕叩了叩桌案,才猛地回過神。
容錦只當沈裕是要添茶水,下意識地上前兩步,發現他手邊的青瓷盞中還蓄著半盞茶水,不由得一怔。
沈裕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抬眼看她,慢悠悠道:「別眼巴巴地盯著了,准你去看。」
容錦被他笑得有些臉熱,卻又正中下懷,斂袖行了一禮:「多謝公子。」
長夜漫漫,若是就這麼幹站下去,實在無趣。
容錦執了竹剪,撥弄著窗邊蠟燭的燈花,等到光亮了些,這才小心翼翼地翻開了那本遊記。
她看得很認真,也很仔細。
燭火映著姣好的面容,白瓷般細膩的肌膚顯得愈發瑩潤,拉長的側影映在海棠花窗上,每每抬眼總能見著。
沈裕瞥見她專注的模樣,頓了頓,終歸還是沒出聲打破這恬靜的場景,親自動手續了杯茶。
直到子夜的打更聲遙遙傳來,沈裕折了批改過的策論,吩咐道:「安置吧。」
容錦也合了書,鋪床放帳,服侍他安歇。
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此後一段時日,沈裕都未曾再有意為難過,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寬宥。
容錦用半月時間看完了那幾冊書,原想著回過去從頭再看,沈裕竟准她到書房去另挑了旁的。
沈裕的書房擺滿了五花八本的書,幾乎叫她看花了眼。
又有一回,她托著腮,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沈裕沒為此動怒,只是在她額上不輕不重地彈了下,便揭過此事。
這種平和的表象頗具欺騙性,有時甚至會叫人忘了,沈裕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這日。
沈裕從丹鳳門出來的時辰比先前早了些許,落日的餘暉映著絳紫官服的溫潤公子,像是畫中走出來的人。
他上車後,卻並沒如以往一樣徑直回家,額外吩咐了句。
容錦初時未作他想,直到馬車在沈裕口中的「程府」停下,聽著外邊隱隱約約的哭聲,眼皮一跳,才意識到不對。
隨著沈裕挑起竹簾,容錦看清了外邊的情況。
程府的門楣也算氣派,能看出此處的人家非富即貴。
可此時,偌大的府邸被披堅持銳的禁軍圍了起來,兵刃與盔甲在夕陽下泛著寒光,使人不寒而栗。
府門大敞著,陸續搬出成箱的物什,還有被縛著手押解出來的男女老少,或驚駭或絕望。年長些的尚能壓抑著哭聲,可年幼的孩子卻顧不得這麼多,扯了嗓子哭嚎著。
穿著石青色衣衫的婦人像是怕觸怒了衛兵,將孩子抱在懷中,忙不迭地低聲安撫著,卻收效甚微。
容錦怔怔地看了會兒,被那尖利的聲音驚醒,終於意識到這是抄家,驀地回頭,看向身旁的沈裕。
沈裕面色沉靜,仿佛對此無動於衷。
可他那雙如深潭般的眼此時並不平靜,帶著些容錦看不懂的情緒,像是痛快,又仿佛有著高高在上的憐憫。
容錦動了動唇。
她想問,自己仿造的那封信是不是用在了此處?可對著沈裕這雙眼,到底沒敢問出口。
兩人誰也沒說話,在暮色之中,無聲無息地看完了這場「處刑」。
回到別院,容錦勉強打起精神伺候,想著該尋個什麼藉口叫舒蘭來替自己。
可沈裕沐浴後,卻忽而攥住了她的手腕。
手腕上那道傷漸漸好轉,如今已經去了紗布,但仍留有清晰的痕跡,遠遠地乍一看,倒像是腕上的一段紅線。
兩人的手並在一處,一般無二。
「容錦,」沈裕看著她,緩緩道,「我不舒服。」
他身上的禪衣松松垮垮地繫著,修長的脖頸下,是精實而勻稱的胸膛,筋骨分明。
容錦此時生不出半分綺念,但沈裕的傷擺在這裡,也由不得她拒絕,如提線木偶一般被沈裕牽引著。
床帳放下,遮去大半燭光。
容錦想起先前那夜在這床榻之上的經歷,不由自主地顫了下,總覺著隱隱作痛。
她從前不通人事,在黎王府被強逼著學了許多。後院那些侍妾、美人,有對此談之色變的,也有眉目含春說這是「快活事」的。
親身歷過,容錦沒體味出多少「快活」,只覺著折磨,如今更是不自覺地牴觸。
不安地併攏著的腿心被膝骨頂開,沈裕半覆在她身上,垂首含著小巧的耳垂,啞聲道:「放鬆些。」
容錦倒抽了口冷氣,咬著唇,愈發緊張了。
沈裕不上不下地懸著,也沒好到哪裡,雖有心不管不顧地強來,但想起那夜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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