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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自己的身體有數,」沈裕按著昏沉沉的額頭,低聲道,「休息一夜就好了。」
在宮中這三日,他就沒正經躺下歇息過,麻煩事接踵而至,合眼的功夫算起來攏共不過三個時辰。
常人的身體尚且承受不住,何況是他。
蘇婆婆遲疑道:「公子用過飯了?」
「沒胃口,」沈裕言簡意賅地答了句,環視屋內,「容錦呢?」
蘇婆婆想了想:「應當是在廚房熬湯。」
院中伺候的侍女被換過一輪,蘇婆婆格外上心,規矩教的極好。
她正想叫人來伺候,沈裕已經親自動手解了腰間的環佩,漫不經心道:「那就叫她送些過來。」
蘇婆婆正為他不進食而擔憂,見此,眼中多了些笑意,隨即叫人去給容錦傳話。
容錦會到廚房去,是與春窈閒談一時興起。
她得了吩咐後,將湯分做兩份,一份將人給細柳院的春窈送去,另一份自己端著回了聽竹軒。
這一來二去,沈裕已經睡去。
他平素睡眠格外警醒,稍有風吹草動便能察覺到,可這回興許是太累了,睡得要格外沉些。
容錦輕輕隔著床帳看了眼,還是沒上前打擾,將湯放在茶房的紅泥小吊爐上煨著。
閒來無事,她借著窗邊留的那盞燭火,翻看著昨日出門途經書坊時買的棋譜。
沈裕這一覺睡到了第二日,被淅淅瀝瀝的雨聲吵醒。
天際隱隱泛起魚肚白,燭火也已經燃了大半,只剩豆大一粒火焰。
容錦正閉目養神,聽見動靜,上前掛起簾攏,又多點了盞燈。
沈裕借著身體不適為由告了假,今日不必上朝,也就沒急著起身。他披了外衫,目光落在榻几上攤開的那冊書上,隨口問:「在看什麼?」
「是棋譜。」容錦見他仍舊看著,便取了那冊棋譜過來給他。
沈裕指尖捻過稍顯粗糙的紙張,大致翻看過,評價道:「錯漏百出。」
他懶散地斜倚著,墨發如流水般散下,聲音里還帶這些剛醒過來的低啞,但挑剔的態度一如往昔。
容錦無奈笑道:「看來是唬我這種一知半解的。」
「書房中有幾冊棋譜,何必捨近求遠。」沈裕信手將那冊子扔在一旁,想起睡前的事情,又問道,「你熬的湯呢?」
「在茶房煨著,但興許都熬幹了,隔夜也不宜再喝。」容錦貼心道,「公子想喝什麼,我這就叫人給廚房傳話。」
然而沈裕並沒被這貼心打動,瞥了她一眼,沒再開口。
沈裕雖沒去上朝,可也沒閒下來。
他在書房與人議事,容錦認出那曾在南林獵場挾持秦瞻的黑衣男子,不由得凜然,遠遠避開沒敢上前打擾。
再後來,朝中也有人攜著一打文書登門拜訪。
直到傍晚沈裕傳話,容錦這才去了書房。
一場秋雨添了三分寒氣,秋風攜著細雨捲入廊下,沾濕鬢髮。
容錦拂去發上的水汽,見沈裕起身時微頓,眼皮跳了下,意識到他膝上的舊傷怕是有些不好。
「棋譜在書架第二層,松石盆景旁邊,」沈裕面色如常地坐了回去,信手一指,「自己取去。」
容錦沒料到沈裕竟還記著此事,道了謝。
只是這書架格外高些,她墊著腳細細分辨了會兒,才找到了沈裕所說的那幾冊棋譜。裝訂精緻,看起來上了些年頭,應當是舊物。
她還沒來得及細看,書房外傳來成英的聲音:「衡公子來了。」
容錦正想著避開,免得打擾他們商議正事,卻見沈裕輕輕地叩了叩桌案,目光落在已經空了的茶盞上。
她會意,將棋譜放在一旁,上前為沈裕添茶。
而成英口中那位「衡公子」,也已經推門而入。
他於竹簾外站定,聲音中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溫聲喚沈裕:「小叔。」
隔著竹簾,影影綽綽的天青色身影,是這晦暗陰雨天的一抹亮色。
長身玉立,腰間墜著塊青玉。
容錦餘光瞥見,多看了眼,隨即怔在了原地。
心臟不可抑制地狂跳。
她心中描摹了不知多少遍,不會認錯的。
當初在皇城外遠遠望見他時,容錦就知道他與沈裕相識,只是那時以為是尋常官員,怎麼也沒料到兩人之間竟還有這樣一層關係!
沈裕忽而喚了她的名字,目光沉沉,語氣冰冷,帶著顯而易見的威脅。
容錦驚得顫了下,驀地回神,後退了半步。
衣袖卻正好帶到了那隻青雲出岫的杯子,翻墜落地,隨著清脆的碎裂聲,茶水也四濺開來。
她做事向來還算穩妥,並非毛手毛腳的人,很少會出這樣的岔子。
而那張煞白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慌亂。
視線游移不定,不敢與他對視。
沈裕皺了皺眉,咽下疑惑,目光最終落在了沈衡身上。
第41章
因著有外人在,沈裕不好同容錦算帳。
他的異樣稍縱即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轉而便若無其事地問起正事來。
沈衡對方才發生的一切恍若未聞,目光微微低垂,對答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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