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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游川將刀片抵在她頸上威脅時,容錦瞥見他手腕內側有個靛色的刺青,是三簇火焰的形狀,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
同樣的印跡,她在商陸身上也見過。
商陸見她已經猜到,頷首道:「是。」
只是再多的,沈裕未曾發話,他也拿不準究竟能不能讓容錦知曉,便沒多說。
阿雲原本伏在商陸肩上,見著容錦後,扭身想要貼上去,商陸只得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在了榻上。
容錦抬起手,輕輕地給它順毛。
她沒再開口問旁的,商陸撥開阿雲的爪子,隨口道:「公子一早就上朝去了,說是事務繁多,未必能回來……」
想了想,又額外補了句:「他不會放過秦家的。」
容錦無聲地笑了笑,沒搭話。
因沈裕與秦家早就勢同水火,動不動手、何時動手,說到底與她沒什麼干係。
神仙鬥法,她不過是個背運被捲入其中的凡人罷了。
以她的身份,就算是真死在秦家手中,也未必算得了什麼,聖上絕不會為此嚴懲秦家,何況她還好好地活著。
明眼人都清楚這個道理,沈裕卻還是跪在了紫宸殿。
而在他身側的,則是留在南林行宮負責繼續追查秦瞻蹤跡的秦家女婿,張昂。
蕭平衍為著江南之事已是焦頭爛額,今日一早得知了昨夜行宮的變故,砸了那方貴重的紫金硯。
既氣秦家在這種關頭還要生事,也氣沈裕竟真要為了那麼個女人鬧到御前。
蕭平衍扶額道:「你被灌了迷魂湯不成?」
「臣只是想著,她一個弱女子,總沒那個能耐對世子動手。侯府……亦或是張將軍壓她審問,思來想去,只能是疑心臣了。」沈裕一宿沒歇息,臉上帶著倦色,聲音也有些啞,「既是如此,不如索性請三司會審此案,臣必定全力配合。」
若朝中無事,蕭平衍可能會促成此事,可偏偏江南天災人禍,亂作一團。
好不容易等老伯爺下葬,沈裕得以抽身,豈會叫他再將精力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蕭平衍沉了臉色,哪怕知道沈裕此舉的用意,迫於眼前境況,還是不得不給他一個交代。
張昂情知不妙,伏在地上連連請罪。
他倒是乖覺,將事情盡數攬到了自己身上,只說是自己一時糊塗昏了頭,撇清了與侯府的關係。
這倒是遂了蕭平衍的意,順水推舟,罰了張昂三十板,降職罰俸。
蕭平衍掃了規規矩矩跪著的沈裕一眼,冷笑道:「如此,你可算是滿意了?」
沈裕低了頭:「臣惶恐。」
蕭平衍訓誡道:「收收你的心思。中書壓著那麼多事情,若是出什麼岔子,朕唯你是問。」
他端了帝王的架子,一副凜然模樣。
沈裕低聲應下,按著地面起身,退出了紫宸殿。
一夜來回奔波,回京後又是朝會,常人都未必能撐住。和煦的日光映在御階之上,落在沈裕眼中,只覺著晃眼。
他身形微晃,若非內侍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怕是就要摔下。
迎面而來的周老太傅見此情形,滿是憂慮道:「這些日子難為你了,不如叫太醫令來看看……」
沈裕抬手遮了遮日光,勉強笑道:「無妨。」
周太傅每每見著他總難免嘆氣,正要再勸,沈裕已若無其事道:「太傅既是來面見聖上,就快些去吧,還是不要與我多言為好。」
周家頂著清流的名聲,這些年從不在黨爭之中站隊。
可眼下正值微妙之時,說得多了,難免會惹得蕭平衍疑心。
言畢,沈裕微微側身,請周太傅先行。
他長身玉立,身形瘦削,脊背卻依舊挺得筆直,如松如竹。
周太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才隨著引路的內侍,進了紫宸殿。
因周家名聲在外,也因少時受老太傅教導,蕭平衍對這位曾經的先生向來敬重,神色緩和下來,令人賜座。
面對年輕帝王的問詢,周太傅懇切道:「江南動亂四起、民不聊生,眼見著秋日將近,入冬後百姓的日子愈發難過。終歸還是要遣個有能耐的親至江南,才好及時應對。」
蕭平衍頷首道:「太傅看來,誰堪擔此重任?」
「此人該有治理之能,調配賑災、安置流民;也該有雷霆手段,才能鎮壓那些逆賊……」周太傅看著地上尚未收拾乾淨的墨跡,嘆道,「這樣的人,滿朝上下又有幾位呢?」
若是從一開始就遣了靠譜的人赴江南,而非尸位素餐的秦知彥,也不至於一步錯步步錯,釀成現在的惡果。
到如今,能收拾這爛攤子的人確實寥寥無幾。
沈裕在官署留宿三日,不知是蕭平衍終於氣消了,還是怕他真有個好歹,特地令太醫署來為他診治。
荀老爺子從前對他的病再了解不過,這回診脈,卻是一頭霧水。
沈裕並沒透漏蠱蟲,若無其事地蓋了衣袖,言簡意賅道:「試了些旁的法子。」
傍晚時分,沈裕倒掉了太醫署送來的藥,回了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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