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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沈裕當真如夢中那般,要將她圈禁在別院之中,就算要拼個魚死網破,她也不會就此認命。
但並沒有。
這和風細雨的態度,與容錦預想中的沈裕相去甚遠,倒令她猝不及防。
容錦沉默片刻,反問道:「沈相說想如何便如何?那我若是在京城住得厭煩了,想要帶她離開呢?」
未曾缷去的假面上仍舊掛著溫柔的笑意,那雙眼瞳卻因這句話沉了幾分,只是隨即垂了眼睫,掩去被她窺探的情緒。
人不會一夕之間改了性情,他眼下溫良的表象,是清楚了她的喜好,知道她愛看什麼、愛聽什麼,以投其所好。
那點失態轉瞬即逝,沈裕低頭喝了口酒,輕輕舔了舔唇角:「你若想離開,也不是不成,只是須得等到一年後。」
容錦不語。
「錦錦,你前些日子不是同我說過,做生意也講究個有來有回,」沈裕撫過杯沿,溫聲道,「我已經讓了九分,你不能讓我血本無歸。」
若真到那種地步,他怕是不能維繫得了心平氣和的表象。
哪怕現在規規矩矩地坐在這裡,他的目光大多時候並沒放在容錦身上,更不敢與她對視。
因他心中想的那些太過低劣,不能宣之於口,也怕被容錦看破,嚇壞了她。
他想撕下這張不屬於自己的臉,想將她擁入懷中、壓在身下,以慰藉這漫長的分別,想與她生同衾、死同穴,便可了無遺憾。
可他不能。
第102章
容錦在此地留了大半年,但於她而言,並沒什麼牽絆著放不下的。
她平日常往來的人屈指可數。
謝秋桐留在芙蕖鎮原是為了安胎,如今出了月子,夫婦二人也不會在此久居,等到堤壩修整妥當好,就該回湖州去了。
再有就是映月。
在決定回京後,容錦專程往吳江城走了一趟,拜會柳夫人。幾日前才應下,轉眼就要離開,自然得給個說法才行。
但容錦也明白,柳夫人不會為難自己。
她能在小瀛洲住上那麼一段時日,如今想來,八成是沈裕的手筆。
以柳氏的家業,能有什麼大生意,值得柳夫人親自到湖州談上一個月?她先前就曾有過疑慮,只是那時並沒往這方面想罷了。
柳希音親自見了容錦,聽了來意後,悠悠抬起眼看她,隔著茶水氤氳出的霧氣,笑容顯得意味深長,又帶著幾分打趣。
那時小稷拿了沈裕的令牌見她,柳希音雖莫名其妙,但並沒拂沈裕的臉面,當日就吩咐人收拾行李離了家中。
這些時日在外,但小瀛洲的事情自然瞞不過她。
早前因著江南水患饑荒之事,柳希音與沈裕打過數次交道,對這位名聲在外的「沈相」印象極為深刻。
心思深沉,雷霆手腕。
正因如此,她初時壓根沒往旁的地方想過,還當江南又有什麼大事發生,才能驚動這位。
畢竟若非知根知底,誰能想到這麼個人居然會被情愛絆住腳,甚至不惜大費周章,來演這麼一出呢?
柳希音先前看容錦,雖覺著順眼,但並沒過多關注,今日卻是看了又看。
容錦不大自在地垂了眼睫:「我這回來,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柳希音眉尖微挑:「但說無妨。」
「失約是我的不是,但還望夫人依舊能給映月這個機會。」容錦解釋道,「她年紀雖不算大,但心思靈巧,也肯認認真真學……」
柳希音明白了她的來意,應得很是爽快,又感慨道:「難得姑娘還惦記著此事。」
其實這種事情,只要沈裕著人來傳一句話,無論映月再怎麼不成器,哪怕將整個首飾鋪子都賠進去,柳希音也不會趕她走。
這位「雲姑娘」卻為此親自登門,足見是個心思純良的厚道人。
但恰恰證明,她怕是壓根沒把沈裕當自己人。沈相折騰了這麼一通,看起來仿佛收效甚微。
柳希音起了幾分看熱鬧的心思,想到兩人過不了多久就要離開,又不免有些惋惜。
她撫過發上那支出自容錦之手的步搖,含笑道:「我很喜歡姑娘你的手藝,若是有朝一日再回吳江,大可再來尋我。」
容錦一怔,隨後也笑道:「好。」
得了柳夫人的承諾,容錦這才去尋映月。
只不過一見面,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映月先火急火燎道:「雲姐姐來得正好,我正要托人傳消息回鎮上。」
「不急,」容錦瞭然,「是先前的事情有了眉目?」
「我這幾日忙裡偷閒,將三家書院找了個遍,總算尋著隔壁嬸子的新住處。」映月神色凝重道,「你應當知道她的性情,平日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說上半日,可我借著拉家常,問及他們為何匆匆搬家時,她卻半個字都不肯多說……」
事出反常必有妖,映月著人傳了消息回去,卻依舊放心不下,越想越覺著那位新搬來的樂師古怪。
容錦安安靜靜聽了,無須多問,便能猜到沈裕的手段。她輕輕撥了下櫃檯上的算盤,向映月道明來意:「我要離開此地了……」
最初相識那段時日,映月也曾好奇過這位仿佛從天而降的美人是何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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