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容錦已經漸漸習慣他的突然出現,不會為此受驚。
她將小几上晾乾的佛經收攏好,順勢傾身趴在窗邊,打量過那小雀的舊傷後,笑道:「不錯。」
見商陸愛不釋手,容錦又額外叮囑了句:「偶爾看看還好,別多碰它。若是沾染太多陌生的氣息,怕是它爹娘會不認。」
商陸經她這麼一提,也警醒起來,隨後將小雀放回巢中。
他拍去衣袖上沾染的塵土,再回到窗前,只見容錦又端坐在榻上,脊背挺得筆直,慢慢地謄寫著佛經。
午後晴好的日光穿過敞開的花窗,灑在她身上,顯得格外和煦溫軟。
商陸托腮看著,發了會兒愣,並沒像往常那般覺著無趣,也沒出聲打擾。等到容錦放下筆歇息,他才好奇道:「雲姐,你這字練了多久?」
他沒正經開蒙過,也不愛看書,雖被沈裕壓著斷斷續續學了兩年,也就認些常見的字。若是自己提筆寫,各個「歪瓜裂棗」,和蟲子爬沒什麼兩樣。
而容錦這字,看起來秀麗清逸,不像是能隨隨便便寫出來的。
容錦揉捏著手腕,如實道:「並沒刻意練過。」
家中不算富裕,何況她又是個女孩,讀書寫字沒什麼用處,自是不會刻意教她學這些。只是因娘親的緣故,家中倒是存了好些本佛經,她也是因此得以識字、寫字的。
「怎麼可能?」商陸難以置信道,「我早前練了足足有半年,總是不成樣,還險些把公子給氣著……」
商陸在武學一道上無師自通,可在念書識字上,卻像是天生少了根筋。沈裕試圖教過,但卻是事倍功半,終於還是不再勉強,由他去了。
「我家小妹也是如此。」容錦想起舊事,抿唇笑了起來,「練字這種事情,若是真心想寫好,倒也不難,只是須得平心靜氣、持之以恆。」
「但你若是本就無意於此,也不必勉強,能認能寫就夠了。」
容錦看向商陸腰間那柄匕首,微微嘆息:「若是叫我選,我倒希望能有你這般利落的身手。」
來去自如,無拘無束。
商陸對容錦這話深以為然,並沒覺察到她話音里那隱晦的惋惜,倒是誇起沈裕來:「還是公子最厲害,既能寫得一手好字,什麼都知道,身手也好,當年……」
他對沈裕的崇仰溢於言表,只是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狠狠地抿了抿唇。
容錦猜他是想起沈裕的腿傷,思及荀大夫那日的「診斷」,也明白過來,沈裕他再沒辦法像從前那樣了。
無論他當年再怎麼縱橫沙場,身手了得,如今都只能被病痛折磨著,甚至難以行走自如。
這樣的天差地別的境地,在她這種外人看來都覺著唏噓,何況親近之人呢?
沈裕告假之後,在別院休養數日。
荀朔恨不得他就這麼一直歇著,不要再為那些所謂的朝政勞心勞力,自己也就能趁此安排一番,好好地調理調理這舊疾。
可誰都知道這不可能。
以沈裕如今的地位,註定是要「鞠躬盡瘁」,難以偷閒的。
他告假這些時日,手頭累積了不少庶務,可還沒來得及處理,剛下早朝後就又被召去了含元殿。
蕭平衍先是問了些政務,等到正事議得差不多,話鋒一轉:「聽聞你這幾日都宿在別院,未曾回府。」
沈氏是開朝以來的百年世家,鐘鳴鼎食,沈裕又是無可挑剔的嫡系,承襲家業也順理成章。可因著早年父輩那些舊事,沈裕與族中反倒算不得親近,尤其是自漠北歸來後,並不常住在沈宅。
蕭平衍自然清楚這點,以往從未就此多問過,只是眼下中傷沈裕的風言風語正滿天飛,甚至說沈相從黎王府後宅討了個外室養著,喜歡得不得了的。
他原本都想著揭過此事,不再同沈裕計較,如今卻還是沒法置之不理。
「是。」沈裕若無其事地認了下來,無奈道,「您知道我家那境況,若回府養傷,少不得會有各種親戚問候探看,倒不如在別院清淨些。」
「你想要清淨,就當真不顧及自己的名聲了?朕素來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怎麼在此事上如此……」
蕭平衍從沒這般對沈裕「恨鐵不成鋼」過,只是還沒訓斥完,內侍小心翼翼地來通傳,說是太后遣明安郡主送點心來了。
論及輩分,明安郡主算是蕭平衍的表妹,少時養在太后膝下,格外受她老人家的疼愛,比之公主也不遑多讓。
蕭平衍扶了扶額,沒好氣地瞪了沈裕一眼。
明眼人都知道明安郡主愛慕沈裕,太后也屬意於他,可沈裕執意要為亡故的父母守當初未盡的孝,誰也不好多說什麼。
偏偏明安郡主就是認定了他,這兩年執意不肯議親,好不容易等到出了孝期,太后都有賜婚之意了,誰知沈裕去了趟黎王府,招惹出後續這些麻煩。
太后一早得知後,賜婚的心倒是緩了緩,可明安郡主這回過來,顯然還是放不下。
本來皆大歡喜的事成了這樣,蕭平衍就算再怎麼倚重沈裕,還是一看他就來氣。
明安郡主得了傳召後,扶了扶步搖,這才從宮女手中接過食盒,施施然進了門。
她今日是特地打扮過的,描眉畫眼,妝容精緻,一襲艷麗的石榴裙更是格外艷麗多嬌。可沈裕垂著眼睫,目不斜視,像是個入定的高僧。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