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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錦攥著母親的手,緩慢卻堅定地承諾,說自己一定會帶著容綺好好過下去,叫她放心。
母親去後,容錦用稚嫩的肩撐起擔子,不再是誰的女兒,而是「長姐」。
而在那之後,容錦也再沒有過無憂無慮的年節。
要做的家務活數不勝數,也要多費些心神哄容綺,免得她想起母親難過落淚。
正因此,在沈裕陪她一同看子夜的煙火,小心翼翼卻又滿懷期待地問出那句時,容錦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其實不該一時衝動,就那麼應下的。
可興許是當時的氣氛太好,又興許是這些年走來太過疲倦,她想,若當真有人能陪著長長久久地走下去,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雖應下了,但容錦對此並沒多少實感。
直到年節後往繡坊去,適逢京兆府尹家的千家定親,來此籌辦嫁妝,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仿佛也該分些心神,慢慢繡件嫁衣了。
這於她而言本不是什麼難事,可正經籌划起來時,卻又無從下手。
「愣什麼呢?」春夫人放下新出爐的糕點,在她眼前招了招手,「吃些糕點,午後往長公主府去一趟吧。」
容錦回過神,疑惑地仰頭看她。
春夫人道:「方才府中傳了話過來,說是長公主想要找人,幫著縫補一件舊衣。」
雖沒指名道姓,但有上回的事情在,自然是容錦過去妥當些。
長公主這樣慷慨大方的主顧,容錦自是無不應的道理,乖巧地點了點頭:「好。」
第122章
在來長公主府前,容錦原以為,值得她專程找人來縫補的舊衣必是十分貴重。興許用了紗羅這樣脆弱的料子,又或是繡紋格外繁複。
及至親眼見著,才發現這大氅是再常見不過的男子衣衫樣式,料子雖好,但算不上多貴重。
可它偏偏得長公主這般珍而重之。
容錦心中一動,猜到這衣裳八成與已故的駙馬有關,細細端詳著損壞之處。
衣料斷口整整齊齊,不似勾破撕裂,倒像是被利器劃破。
院中的綠梅開得正盛,長公主臨窗而坐,問道:「今日能好嗎?」
容錦在心中估算一番:「織金的料子是麻煩些,若要修復得看不出端倪,須得兩三個時辰。」
長公主頷首,示意她留在此處。
府中的侍女早就將針線等一應物什準備妥當,容錦沒急著下手,將這料子的織金技法琢磨透,心中有章程,這才取絲線比對。
長公主未曾離開,安安靜靜地看了許久的綠梅,鋪紙研墨,抄起佛經。
暖閣之中一片沉寂。
容錦初時還有些拘謹,等到下針後,心思漸漸沉入其中,便不再在意周遭如何。
不知過了多久,侍女雲開捧著對白瓷淨瓶進門,輕聲道:「長樂宮的姑姑來了……」
說著,瞥了眼屏風另一側影影綽綽的身影,欲言又止。
長公主眼都沒抬,輕飄飄道:「你說就是。」
「茗姑姑奉太后之命過來,送了不少賞賜,眼下還在中堂候著。」雲開小心翼翼道,「奴婢已經同她講了您在歇息,她卻未曾離去,說是想見您一面。」
行雲流水般的筆鋒微微停頓,長公主似笑非笑:「是嗎?」
這些年宮中來人,哪怕是蕭平衍身邊的內侍,長公主也從來不見。
雲開對這點再了解不過,但她著實拗不過那位姑姑,又不敢真得罪了太后身邊的人,只得硬了頭皮來回稟。
原以為這必是白跑一趟,卻不料長公主擱了筆後,竟破天荒地吩咐道:「令她過來。」
雲開難掩錯愕,愣了愣,這才連忙去傳話。
素絹屏風疏影橫斜,繪著幾枝綠梅,雖能隔斷視線,聲音卻聽得清清楚楚。
容錦捏著細針的手指收緊了些,有意無意地咳了聲,好提醒長公主自己的存在,以免再被迫聽了什麼天家恩怨糾葛。
也不知長公主對此毫不在意,還是有旁的打算,對此恍若未聞。
容錦猶自猶豫著,那位宮中來的茗姑姑已經到了。
「經年未見,殿下風華一如往昔。」茗姑姑行禮問安後,聲音已帶了幾分哽咽,「太后娘娘時時惦記著您。昨夜又夢見您少時一同過上元佳節的情形,親自挑了些節禮,吩咐奴婢送來。」
相較之下,長公主平靜得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只不咸不淡地應了聲。
茗姑姑到底是宮中出來的人,受此冷遇也未曾失態,懇切地追憶著舊事:「自入冬後,太后娘娘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太醫輪番看過,卻始終不見起色……奴婢斗膽,求殿下能入宮赴上元宴。」
說著屈膝下跪:「娘娘見著您,心中高興,興許也能好些。」
「她老人家最喜愛皇弟,」長公主輕笑了聲,「姑姑有空在這裡費口舌,不如去紫宸殿跪上一跪。」
茗姑姑渾身一僵,伏在地上,顫聲道:「殿下……」
當年之事是誰都不敢提的禁忌,哪怕心知肚明,也只能裝傻。
長公主卻又道:「不過一句玩笑罷了,怎麼將姑姑嚇成這般模樣?雲開,扶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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