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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跌倒在床上時,除卻微甜的青梅酒,她還嗅到了股揮之不去的清苦藥味。
形勢比人強,這樣難的處境之中,想要藉助旁人之力仿佛也不是什麼大錯。
容錦輾轉反側半夜,百感交集,直到天蒙蒙亮才睡去。
剩下那半罈子青梅酒留在隔壁,她走得匆忙,壓根沒想起來,第二日晨起後才發現,連腰間繫著的香囊也不見蹤影。
思來想去,只能是昨夜拉扯時落在時雨房中。
容錦按著隱隱發疼的額頭,猶豫片刻,另取了新的香囊出來。
她雖勉強能理解時雨的苦衷,但有昨夜的事情在,一時半會兒,並不想再打照面。
只是心緒不寧,容錦在窗前畫花樣的時候,愣是描壞了兩張,直到映月到來才暫且放下了那些雜念。
容錦曾為閆主簿家的千金定製過一套婚禮用的頭面,發梳、釵環、珠花、耳飾等一應俱全,樣式皆是她設計的,整個江南決計都找不出第二家。
閆姑娘為這套頭面花了不少銀錢,也得償所願,在婚禮上大出風頭。
來參加婚宴的女眷見過新娘子,讚不絕口,也有看中她衣著首飾的,暗暗打探究竟是哪家首飾樓買的。
有消息靈通的,轉頭就找到了映月這裡。
「著人來問的那位夫人姓柳,」映月見容錦心不在焉,提醒道,「是咱們這裡數一數二的富戶了,名下的鋪子遍布湖陽,家中還有在朝為官的子孫。」
容錦托著腮,微微頷首。
「這位柳夫人據說天生聰慧,過目不忘,算學更是頂尖,雖為女子,但如今柳氏大半家業都在她手中。」映月語氣中帶著些憧憬,夸完,又補了些閒話,「她曾招贅過夫婿,結果對方是個沒福氣的,沒兩年就去了,如今孀居在家。」
容錦的關注點卻有些偏:「聽起來,又能賺上一筆了。」
她歇了這些時日,本就該開工接新活了,趁此機會往柳家去一趟,還能暫且躲避一下時雨,免得彼此尷尬。
可謂一舉兩得。
柳夫人花大價錢在綺湖旁建了個園子,亭台樓閣、軒榭廊舫精緻典雅,其中奇花異草繁茂,四時各有其景。
她好交遊,時常常擺宴,賓客稱之為「小瀛洲」。
容錦往小瀛洲來時,原以為柳夫人是如閆姑娘一般,想要定製一套頭面首飾,見面後才知道不僅於此。
「我名下有個首飾樓,當年及笄後學著做生意,最先接手的便是這個鋪子。」
柳夫人三十餘歲的年紀,卻看不出半分疲態,是個容貌出眾的美人。她慵懶地倚在窗邊,聽著隔水傳來的樂聲,神色中多了幾分懷念的意味:「只可惜,如今那鋪子的掌柜不大中用,也缺手藝好的娘子,生意做得不好,叫人看了實在掃興……」
容錦靜靜聽著,一旁的映月卻是眼都亮了。
柳夫人撫了撫鬢角,含笑道:「不過倒也不急,你先安心在此處住下,為我制套頭面吧。」
先前在閆家時,因那頭面是婚禮用的,樣式形制總要討個彩頭才好。加之閆姑娘要求頗多,幾回更改,最後的成品容錦自個兒其實並非十分滿意。
到了柳夫人這裡,她並沒事無巨細地提要求,只說打算入秋後賞楓時佩戴。
一應的首飾用料,備得應有盡有。
這樣的神仙主顧誰都喜歡,容錦更是如魚得水。
旁人來了小瀛洲,總要到處逛逛,看看這在整個江南都頗有名氣的園林是何模樣,她卻大多時間都在水榭中,只偶爾才會出門。
整套首飾的圖紙畫成時,小瀛洲悉心栽培的蓮花開了,與尋常粉白兩色的花瓣不同,這蓮花是淺淡的鵝黃。
柳夫人為這蓮花等了一整個夏天,當即發請帖,邀人來賞花。
容錦原本沒打算湊這個熱鬧,但見映月滿心好奇,也應了邀約。
不過幾日的功夫,映月也打聽清楚。
柳夫人說的首飾鋪子,是湖陽那家「芙蓉樓」,如今的掌柜是她奶娘家的小兒子,近兩年生意確實每況愈下,前些時日甚至還鬧出個不大不小的亂子。
「這回的頭面若是能叫夫人滿意,這首飾鋪子,興許會交給你。」映月湊近了,輕聲分析道,「不過這事吧,怕是有些得罪人。」
被撤換的人必然心有怨氣,對著柳夫人自然不敢如何,但怕是會背後使絆子。
「八字還沒一撇呢。」
容錦抬手遮了遮有些刺眼的日頭,對此並沒多大興趣,正琢磨著圖紙還有什麼可改之處,卻遠遠望見個熟悉的身影。
時雨依舊是一身極襯他的白衣,懷中抱著古琴,在侍女的指引下緩緩而行。
他身形氣質極為出眾,加之白綾覆眼,一路上不知招來多少好奇的目光,還有女眷有意無意地上前搭話。
「這不是時雨公子嗎?」映月嘀咕了句,「他怎麼會來這裡?」
容錦:「……」
她欲蓋彌彰地咳了聲,心中雖猜到幾分,卻什麼都沒說。
柳夫人喜音律,這幾乎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容錦為了設計圖樣,向侍女問及夫人喜好時,曾聽人提起過。
映月自言自語後,似是想起什麼,又小聲同她咬耳朵:「聽人說,柳夫人是南風軒的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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