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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褚家後,歇了足足兩日,才慢慢緩過來。
容錦原想著往繡坊去一趟,討要剩下的一半工錢,卻不料馮掌柜竟比她還惦記此事,托孫氏給她帶回來了。
「馮掌柜說,這些時日勞你費神,就不必再為此專程往繡坊去一趟了。」孫氏覷著她的神色,嘴唇微動,卻又安靜下來。
容錦看過銀子,漫不經心道:「嫂子有什麼話,只管說就是。」
孫氏挪得近了些,狀似為難道:「馮掌柜求了我一樁事。說萬家這事他辦得不夠妥帖,若是傳出去,怕是有礙繡坊的名聲……」
容錦托著腮,對此並不意外。
她每日到繡坊,皆是早去晚回,除卻頭一日上門商議此事時,馮掌柜特地囑咐了走側門。
除卻桃娘,幾乎見不著什麼人。
自那時,容錦就知道馮掌柜不欲聲張此事。
若那壽禮真出了岔子,八成會將錯處按在她頭上;可但凡能順遂度過,又或是得了萬家封紅,決計是與她沒什麼干係的。
興許是怕她不情願,這才特地找了孫氏來當這個「說客」。
孫氏親昵地挽著她的小臂,恭維道:「你有這樣的頂尖的手藝,將來必有出頭之日……」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容錦將孫氏的脾性摸得差不離,知她為人不壞,只是有些重利。
想來是馮掌柜許了什麼,才能叫她這般盡心幫忙。
容錦接繡坊的生意時,本就是為了圖錢,而非圖名,也不覺著那一幅匆忙趕製的繡品有什麼值得爭功的。
她輕笑了聲,打斷了滔滔不絕的孫氏:「我明白。」
「你這是答應了?」孫氏沒料到她這般好說話,頗為意外。
容錦不動聲色地收回自己的手,點了點頭:「是。」
孫氏咳了聲,雖有意克制,但眼角眉梢帶著遮掩不去的笑意,貼心道:「明日想吃些什麼,嫂子給你做。」
容錦微微一笑:「慧慧先前說,她想吃糖糕。」
孫氏滿口應承下來,這才總算離開。
容錦慢慢揉搓著手腕,將自己所有的銀錠、碎銀都找出來,分作兩份。多的那份是要還褚家的,另一份,則是給她自己備下的。
她在褚家住的時日夠久了,傷已經養好,再留下去就有些不妥了。
至於行李,容錦並沒什麼可帶的。
最初那身破爛不堪的衣裳早就丟棄,如今身上穿的還是褚婆婆給的,看來看去,也就只有那對珍珠墜子是她的。
瑩潤的珠子映著燭火幽微的光,泛著淺淺的煙紫色澤,如夢似幻。
容錦出了會兒神,將它貼身收起來。
第二日,容錦如往常一般用過早飯,在陪著褚婆婆閒談時,取出了備好的銀錢。
褚婆婆捻著豆子的手頓在那里,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半是無奈半是惋惜地嘆了口氣:「你這丫頭,叫我說你什麼好……」
有些事情,原是心照不宣。
若容錦願意順其自然,在褚家留下來,再過些時日更熟悉些,興許就能慢慢撮合兩人了。
褚婆婆信佛,講眼緣,從一開始就對容錦頗有好感,也樂於有她這麼個媳婦。
可偏偏容錦對此無意。
不僅要走,甚至才醒沒多久時就開始琢磨著做繡活賺錢,像是生怕欠了旁人的「債」。
褚婆婆不肯收她的銀子,只說道:「婆婆不缺這點,你自己好好收著,以備不時之需。」
「您放心,我自己也留著呢。」容錦將那帕子又向褚婆婆推了推,俏皮道,「何況有這手藝,總餓不死自己。」
容錦堅持如此,褚婆婆猶豫了會兒,最後只得收下,但卻為她塞了厚厚的一包袱行李。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聚也好、散也罷,皆是緣分。」褚婆婆拍著她纖細的手背,叮囑道,「若有朝一日你再到陵川,記得來看看我這老婆子。」
容錦眨了眨泛酸的眼,小聲道:「我記下了。」
她來得突然,走得悄無聲息。
除卻褚婆婆外,沒驚動任何人,只是將這兩日用心做的海棠絹花給了褚婆婆,托她轉交給文慧。
這些時日,除卻在繡坊趕工,容錦也慢慢問明白了周遭境況,打算的是先從陵川渡口乘船離開。
至於究竟是北上回京城,還是途中在何處駐足,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陵川不比湖陽。
湖陽是湖州最為繁盛之處,渡口往來做生意的船隻眾多,遇著熱鬧時,卸貨的工人能忙上整整一日。
陵川人少,原不該有那麼大陣仗。
所以遠遠望見渡口的陣勢時,容錦眼皮跳了下,意識到自己此行怕是不會很順利。
把持渡口的是官府的衙役,容錦耐著性子,在茶肆旁聽了會兒牆角,這才知道原來奉天教那位傳聞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教主疑似在陵川。
如今出城的幾處城門以及不遠處的渡口,都被官兵牢牢把控。
凡是想要出城的,都要經過層層搜檢才能離開。
容錦總算明白,沈裕為何會紆尊降貴親自到此地。
她拎著行囊,排在慢吞吞前行的隊伍中,聽著周遭嘈雜的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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