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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夜宿在天香樓,聽紅顏知己彈了一宿的曲子,今日歸家時聽聞沈裕登門造訪,立即調頭來了別院。
為免泄露行蹤,甚至沒走正門。
棋盤上的廝殺已至殘局,容錦垂下眼睫,平靜道:「談不上正經學過,不過東一榔頭西一棒槌,慢慢琢磨的。」
公孫玘並沒為著那點似是而非的感覺深究,撣了撣衣袖,回住處歇息前留了句:「等改日得空,來下一局。」
第85章
公孫玘那日並沒提自己是避什麼風頭,容錦聽過也就忘了,沒往心上放,哪知道這風頭一避就是好幾日,他直接在別院住下了。
這別院本就是公孫家所有,她這個借住的,自然不會置喙什麼。
這麼大一個園子,兩不相擾就是。
倒是公孫玘還惦記著那日所言,第二日徹底酒醒之後,當真主動來找她對弈。
容錦早前不懂這些,初時是被沈裕半迫半哄著學的,漸漸地自己覺出趣味,便開始正經上心琢磨。
她在沈裕手底下輸得多了,閒暇時又看了不少棋譜,較之最初已大有進益。
但她下棋的水準尚贏不了沈裕,就更別提深諳此道的公孫玘了。
容錦原以為一局過後公孫玘看出她的水準,這事就過去了。
可也不知是觸著哪根筋,又或是實在閒得無聊,公孫玘竟沒嫌棄,依舊常來書房同她對弈。
不得不承認的是,這位曾經的狀元郎確實頗有真材實料。
他像是個當夫子的好苗子,耐性好,眼也生得利,指點之時常能一語中的。容錦同他下了三日棋,仿佛比自個兒私下看三月棋譜都有用,可謂是受益匪淺。
也不單單是棋,容錦看書時遇到的不解之處,他也總能引經據典地論上一番。
初見時因他滿身的酒氣、脂粉氣,容錦對公孫玘的印象著實算不上好,幾日相處下來倒是漸漸改觀,也算明白為何沈衡會與他私交甚好。
驚蟄這日,沈衡帶回來了好消息。
雖費了不少周折,但那位「狡兔三窟」的奉天教教主,終於還是落到沈裕手中,一乾親信也大都死的死、傷的傷。
聞言,棋盤邊分秤而坐的兩人都有所觸動。
容錦暗暗舒了口氣。
公孫玘伸張棋簍的手微微停頓,向沈衡確認:「此間事了,那位是要打道回府了?」
沈衡的視線越過他,在容錦身上稍作停留,這才道:「應當是。」
以沈裕一貫的行事,到這種十拿九穩的地步,他大都會直接交給下面的人去辦。可這回,他卻並沒急著離開,而是親自過問那些收尾的細枝末節。
沈衡沒問,但也能猜到其中緣由。
這回被抓的人中,有一位是當初帶頭追捕商陸的。旁的屬官以為沈裕是銜恨當初被刺殺之事,但他心知肚明,那所謂的嚴刑逼供八成是為了容錦的行蹤。
公孫玘慢悠悠地落了一子,若有所思:「怎麼,他要找的人還沒找到?」
以公孫家在宣州的勢力,想知道此事並不算難,只是公孫玘並沒料到,沈裕竟然會為此延誤回京的時機。
要知道京中局勢瞬息萬變,他回去得越晚,麻煩只會越多。
沈衡未置是否,答得含糊不清。
公孫玘倒是愈發好奇:「我聽說,沈相要找的人是個姑娘。能叫他這般牽掛的,也不知那姑娘是貌若天仙,還是冰雪聰明、蕙質蘭心……」
說著,又提醒對面似是出神的容錦:「該你了。」
容錦掃了眼殘局,覆子認輸。
雖說這局棋於容錦而言確實是「大勢已去」,但像這樣毫不掙扎地認輸,實在不像她的風格。
公孫玘看著她離開的纖細背影,敏銳地嗅到些不尋常的意味,搭在棋簍上的手指輕輕敲了下,似笑非笑地看向沈衡。
只是還沒來得及問,管事雲平倒是先過來傳話了。
昔年公孫玘辭官,公孫老爺子為此氣得病了一場,後來更是親自請出家法,將這個最引以為傲的嫡孫打得臥床休養月余才能起身。
但再怎麼氣,也是覆水難收。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老爺子一見他就來氣,直到近來才漸漸好些。
但就是這時,沈裕來了陵川。
自沈裕登門拜訪過,公孫老爺子就又起了心思,偏偏公孫玘見勢不妙,竟直接宿在別院不回去。
老爺子忍了幾日,終於還是沒忍住,下了最後通牒——
公孫玘若是準備往後幾十年就這麼過,那他也只好當公孫家沒這個兒郎了。
雲平埋著頭,戰戰兢兢地傳完話,愣是沒敢看自家公子的臉色。
公孫玘並沒惱羞成怒,甚至稱得波瀾不驚,抬了抬手,示意雲平先退下。
沈衡一撩衣擺在他對面坐了,垂眼看著小几上的殘局:「看來你已經想好。」
公孫玘慢條斯理地將棋子撿回棋簍,玉石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這些時日與容錦下棋,心中反覆想的卻是早前沈裕所說的那番話。棋一局又一局地下,他也一邊又一遍地在拷問自己,究竟要走哪一條路?
今上不是明主,沈裕也未必。
沈裕近來種種行事,透著骨子裡近乎自負的狠辣,他是個聰明人,有能耐有手段,也因此更加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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