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他眨了眨眼,攥著的手鬆了氣力。
容錦連忙將手腕抽了回來,卻發覺除了要命的疼痛以外,手指無力地垂著,難以動彈。
沈裕將容錦的驚慌失措看在眼中,稍一打量便明白了,低聲道:「脫臼了。」
他的聲音帶著些大夢初醒的沙啞,在這寂靜的黑夜之中格外低沉。容錦托著自己的手腕,吸了口氣,小聲問道:「您要喝些水嗎?」
沈裕被問得一怔,沒想到容錦傷成這樣竟還有心思惦記這個,倒是為此多看了她一眼:「怕疼嗎?」
容錦遲疑著點了點頭,又補充道:「但可以忍。」
沈裕半坐起身來,示意她伸出手。
容錦在床榻邊跪直了些,她猜出沈裕的意思,雖沒料到他竟然會紆尊降貴親自幫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靠不靠譜,但還是慢慢地將手送了過去。
沈裕的手瘦削修長,骨節分明,像是雙書生的手,執筆寫字的時候看起來賞心悅目,虎口卻又覆著層薄繭。
容錦瑟縮了下,意識到這應該是他早年習武練劍時留下的。
沈裕托著容錦纖細的手腕,甚至能覺察到她急促的脈搏,像是心裡怕的要命,面上卻還要強作鎮定。
沈裕自幼習武,後來隨著父兄行軍打仗,尋常的傷都能自己處理,像手腕脫臼這種壓根不算什麼。
他摸清傷處後,稍一用力,轉瞬間便將那柔若無骨的手腕接上了。
容錦並沒看清沈裕是如何動作的,只覺傷處又是一陣尖銳的痛楚傳來,疼得她幾乎都要將嘴唇咬出血,才忍了下來。
「倒水去吧。」
容錦經沈裕提醒後回過神,只是因跪得有些久,扶著床沿才緩緩站起身,倒了盞溫水奉到他面前。
沈裕潤了喉,抬眼瞥見容錦跪在那裡低眉順眼的模樣,倒是想起傍晚的事情來,問道:「你認得荀朔?」
容錦被問得猝不及防,雖不清楚他究竟是怎麼看出來的,但還是如實道:「奴婢曾經去過荀家的醫館,故而認得。」
那已是許久之前的舊事,荀大夫八成都記不得了。
沈裕沒再開口,容錦也不敢抬頭看,不知他對這回答是否滿意,一時又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沈裕晾了她會兒,不疾不徐喝完水,淡淡道:「告訴嬤嬤,此處用不著你來伺候,今夜之後依舊叫成英來。」
成英是候在院中的侍衛之一,跟在沈裕身邊數年,是他信得過的人。
沈裕自回京後,近身伺候的人便沒怎麼用過侍女,倒不知真因著什麼不近女色,只是難免會出現今夜這種事情。
也好在容錦並沒疼得大呼小叫抹眼淚,不然更夠人不耐煩的。
容錦從他手中接過空杯子,恭恭敬敬地應了下來。
沈裕再歇下後便幾乎沒再動過,容錦依舊抱膝坐在那裡,就這麼不知不覺中等到了桌上的燭火燃盡,天蒙蒙亮。
第二日,她給蘇婆婆看了依舊紅腫的手腕,順道轉達了沈裕的意思。
蘇婆婆略帶無奈的嘆了口氣,像是知道勉強不來,終於也不再強求,只叮囑她回去好好歇息,還叫人送了舒筋活絡的藥酒過去。
容錦又過上了不出院門,整日除了吃睡無所事事的日子,直到三日後商陸回府,才算有了能說幾句話的人。
「怎麼傷著了?」商陸一見面就察覺她腕上的傷,雖已經養了幾日,但紅腫仍舊未曾完全褪去,在白皙的肌膚上格外顯眼。
容錦在掌心倒了點藥酒,緩緩揉搓著傷處,想了想,將那夜的事情如實講了。
「這樣啊……」
商陸欲言又止,容錦覷著他的反應,倒是坐實了原本的揣測——
沈裕那般,應當不是頭一回了。
上過沙場、枕戈待旦的人警惕心強合情合理,可沈裕的反應有些太過激了,只是這背後的根源,不是她這樣的人能夠窺探的。
容錦不敢越界,知情識趣地沒多問。
她自從進了黎王府後過得恍如隔世,眼見著院中的柳樹出了新葉,問商陸:「是不是快到清明了?」
商陸正在看屋檐下那窩小雀,茫然地看了回來,像是壓根沒想過這些,比她還要拿不準:「應當是吧?」
容錦掐著指頭算了會兒,確准自己沒有記錯後,又向商陸道:「能不能代我向蘇婆婆要些紙墨?我娘親在世時信佛,往年這個時候,我都會抄些佛經給她……」
為免引起不必要的懷疑,容錦將自己的打算解釋得明明白白,商陸沒等她說完,便滿口應承下來。
第7章
容錦在別院這幾日一直規規矩矩的,沒半點出格之舉,蘇婆婆見她如此知情識趣,原本那點對她出身的芥蒂也放下些。
聽了商陸的轉述,知曉她想要為過世的母親抄佛經,更是心軟,特地叫人送了上等的筆墨紙硯過去。
自小到大這麼些年,容錦還未用過這樣好的紙筆,下筆時加倍小心,生怕寫壞了字浪費紙張。
腕上的傷仍未痊癒,寫上片刻,就得暫時擱筆緩緩。
容錦揉著傷處,暗自感慨沈裕下手之狠時,也會時不時想起那夜的情形。
沈裕這個人,實在是捉摸不透,直覺使她敬而遠之,卻又不自覺地惦記著揣摩。
「雲姐,你看,」商陸隔著窗,獻寶似的將掌心那隻小雀碰到容錦面前,「它的傷終於好了。」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